第237章 斯人终逝

    

    纷扬的雪花下了整整一夜，趁夜姑苏城为雪所覆。也不知道是何故向来不怎么贪睡的谢瑶光，这会确迟迟不见起。

    梦中自有故人来相见。睡梦中的谢瑶光皱着眉，在她梦中浓雾散去眼前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依旧是梦中那座熟悉的宫殿，殿中的嬷嬷宫女还是少时所见的模样，就连端坐在榻上的太皇太后也是那般慈祥。

    见她来了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四下无言，谢瑶光望着一脸慈爱望着自己的太皇太后，目光逐渐凄楚起来，泪意不禁从眼中翻涌而出。嘴唇开合许久，话语藏在唇边禁不知从何说起。

    “老祖宗……”谢瑶光步履踉跄的奔向老祖宗，伏在她膝头疼哭起来。

    一脸慈祥的太皇太后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道：“傻丫头别哭了……太奶奶在这呢。”

    “我不哭，我看见您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摸尽面上眼泪，谢瑶光眸中斟满笑意温和道：“太奶奶您怎么来这了。”

    “我时日无多，能够在死前见到你也是了却一桩心愿。傻丫头……太奶奶知道你有苦衷才不与我相认。今日来见你，是同你来告别的。”太皇太后无声一叹，眼中隐有悲戚和不忍。

    “太奶奶，是窈窈对不起您。窈窈应当早些回来的……”

    “傻孩子，时辰到了太奶奶该走了”

    眼前浓雾骤起，四周景象也陡然间变得模糊起来。熟悉的人和事物在一声钟磬响后，悉数向后退去。谢瑶光奋力挣扎起身，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太皇太后逐渐远去的衣角然而只是徒劳无功，好不容易才追到太皇太后，双手才碰上衣角顷刻间化作粉靥。

    浓雾之中太皇太后无声启唇，开合下谢瑶光已经认出了她的口型，保重。眼中泪意再难以压制住，泪水夺眶而出。

    见谢瑶光这个时辰还未起来，朱雀放心不下遂推门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确认谢瑶光无事后便也没吵醒谢瑶光，由她继续睡着。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为谢瑶光盖好被子后，正当她打算离去的时候。

    原本沉睡中的谢瑶光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呆坐在榻床。侧首望向窗外似乎是在仔细辩听什么，眼中隐有悲戚。短暂一瞬功夫就见谢瑶光眸中含泪翻身下床，不披衣也不趿鞋就这样赤足朝外奔去。

    “小姐！”朱雀惊呼一声连忙抓起架上的狐裘朝外奔去。

    一到外面就瞧见谢瑶光一言不发的跪在廊下朝着宫城的方向，仰面朝天似在辩听什么。

    “小姐……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报信的那人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跪在廊下的谢瑶光斟酌少顷，缓声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驾崩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谢瑶光的猜想。话音刚落，便有沉闷钟声传来，刚好四声一声不差。匆匆赶来的卓靖和青鸾等人也不敢再上去打扰谢瑶光，为她披上披风后便退至一旁。

    四周静默，无人敢言。

    “卓靖……刚刚钟声响了多少声。”喟叹一声后，谢瑶光出声询问。

    “四声……”

    谢瑶光闻言垂眸惨然一笑，面色已然变得苍白起来。她似是想强撑着站起来，可是不仅没能成功反倒是猛地吐出一口血。那鲜血喷洒在雪上格外的刺目。

    “小姐！”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谢瑶光的身体摇摇欲坠向后仰面倒去。不等谢瑶光倒下，卓靖当先一步冲过去扶住了谢瑶光，又将她抱起往卧房内走去。

    见此情形朱雀又吩咐人立马去悬壶堂把韦老请来。

    房内的谢瑶光半倚着软枕，面容悲戚目光凄楚低喃道：“我刚刚梦见皇祖母了，她说她要走了。她来看看我好不好。”声音有些哽咽最终掩面而泣，“如今看到我很好她很放心。她希望我跟临宸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小姐……您……”

    “她还说她知道我回来了。若是我早些回来……太奶奶是不是就会很开心。”谢瑶光此刻心中已是悲痛不已，顾不得其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是我不好，让太奶奶为我担心这么久。太奶奶您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一会……窈窈很快就要回来了啊。”

    话至此处，谢瑶光眼眶已是泛红，在她的眸中饱含泪光。悲切的询问之声传入众人耳中却无一人回应，谢瑶光神色惘惘地盯着窗外那株开得正好的梅花上，闭目喟叹一声。

    匆匆赶来的韦玄见到此景摇摇头，不禁长叹劝慰道：“小姐，逝者已矣。您如此悲伤若是太皇太后她人家在天有灵知道你这般，想必也会不安心的。”

    “辛苦韦老来这趟了，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都先下去歇着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谢瑶光面露疲倦地靠着软枕，挥挥手示意一众属下先行退下。

    “小姐……”卓靖还要再劝，却被青鸾拉住手示意他先出去侯着。

    等屋内人都散尽的时候，谢瑶光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掩面痛哭又低喃道：“太奶奶为什么您就不能再等等窈窈……窈窈真的快回来了啊。”

    可是回应她风只有檐铃声。

    她的太奶奶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因着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是神智混令便是身体也是时好时坏。对这样一位随时都有可能薨逝的贵人，礼部先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应丧葬仪式，以防万一。是以并没有显得手忙脚乱，所有安排好的一切都是井条有序。

    大历依祖制逢宫中贵人驾崩，宫内撞钟四下昭示大丧。如今丧音已响，便昭示着举国上下已入国丧期，需按礼制守孝二十七日。天子依礼制缀朝二十七日进孝礼，皇族宗室需守孝，三品以上官员入宫进礼。至国丧日起宫中禁乐三年，民间亦如是。

    这位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的逝去，使得原本越发激烈的夺嫡之争不得不被迫停止。在这二十七日守灵期间皇族子嗣须严守礼制所训不得离开皇宫必须时刻守在灵前，也不得沐浴，便是困了也不能休寝，杜绝荤腥酒色。须每日按时祭拜叩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