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笑里藏刀

    

    三月三上巳佳节，自本朝太祖开始就对于上巳节这一天十分重视。沿袭前朝规制三月三不仅设宴曲江池，允许大小官员带女眷出席，更是定下让皇室举办祭祀的规定。

    这一天除了赴宴参与修禊祈福的官员以及世家贵人，长安百姓也聚于曲江池畔踏春郊游，在曲江池边以围观祭祀以求分得福泽，除病去疾、驱邪避怪。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少世家会借此机会在上巳选婿择媳。是以每到这个时候各家郎君娘子都会借机展示才艺。

    因着要主持修禊一事，桓儇起的比往日还要早上几分，早早便赶到了早先准备好的水阁内侯着。

    今日桓儇打扮的格外端庄明艳，徐嬷嬷见桓儇这般打扮不由道:“大殿下您这幅模样……像极了您母亲太穆皇后年轻的时候”

    桓儇眸光微沉，眼中露出一丝怅惘。抬手以帕压着眼角温声道:“晚些时候把韦昙华喊来”

    “是，奴婢遵命”

    一炷香之后，桓儇动身赶往祭祀之地，按照规制一步步进行祭祀典礼最后从太常寺少卿手中接过祭祀之文朗声念出，告祭天地才算结束。

    这会子桓儇还不能离去，端坐于主位上左右下首皇室宗妇以及诸位命妇按照品级依次而坐。温行俭的夫人薛氏坐于右手第二位此刻却是端坐不安。

    昨夜收到余氏来的消息，说是大长公主桓儇将余清疏弄进了别苑圈养起来。余家二房那边的夫人为此哭的天昏地暗甚至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温行俭也被余氏那边吵的头疼，也就只得嘱咐她如果可以就打探一下桓儇的意思。毕竟余清疏的父亲好歹也在京中任职，大殿下这般行事实在是不妥。

    至于其他命妇多少也是曾与桓儇打过交道的，知晓桓儇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这会子桓儇没开口，众人也只得端坐于案前不敢言语。

    好半响桓儇这才动身离去，并嘱咐众人也不必拘着各自散去。自己则领着徐嬷嬷及一干宫女入院赏花。才走了一会便遇见薛夫人和其他与温氏交好的贵妇其中自然包括余氏的夫人——陆氏

    “臣妇拜见大殿下”

    桓儇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略有深意的看了眼薛夫人目光转落在陆氏身上。

    “大殿下求您放了清疏一马，臣妇自当好好管教他”

    徐嬷嬷听了脸色一变看着陆氏眼神十分不喜。饶是薛夫人听了陆氏这话也不由暗恼。陆氏这么如此糊涂，桓儇何等身份岂容她这般说话。

    “呵，果真是驭下无方”

    留下这么一句话，桓儇转身便走丝毫不留情面。

    薛夫人瞥了眼陆氏淡淡吩咐身边的侍女道:“找人送陆夫人回去”

    这会子园子另一处各家贵女聚正在一起聊天，其中并不包括韦家的嫡长女韦昙华。桓儇站在远处的水阁里望着这处，见韦昙华静坐于一处不由摇摇头。

    “徐嬷嬷你说这些小丫头，自小便是这么心机重吗？”

    徐嬷嬷不太明白桓儇的意思顺着桓儇的目光看去落在一个紫衣少女身上。

    “你们是不知道明日我姐姐就要入弘文馆读书，还是大殿下亲自点的”

    “二妹！大殿下岂是我们能够议论的”

    韦昙华闻言忍不住开口斥责韦明华。她不知道自己何缘故得了大殿下青睐但是她知道大殿下不是他们可以妄议的。

    其他贵女虽有嫉恨但是面上仍是带着笑意，顺势恭喜了韦昙华几句。

    徐嬷嬷见这幕，不由暗赞。这韦家大娘子果然是知礼的。

    “走，我们也过去瞧瞧”

    众贵女见桓儇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移步而来，赶忙整衣敛容，顿首行礼。

    桓儇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掠过诸位贵女唇角牵起带着浅笑道:“刚才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在场的贵女互看一眼竟是没人敢开口回答。最后反倒是韦昙华走了出来，恭敬行礼温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而已。倒是让大殿下见笑了”

    桓儇目光凝于韦昙华面上，轻笑一声并不接话。

    “大殿下我们刚刚再说姐姐自是因为文采出众才得了殿下青睐”韦朝华越过韦昙华一步含笑道，又见桓儇神色无异不由放了胆子继续道:“臣女倒是有个想法，能让姐姐服众”

    “你说”

    “今日既然这么多贵女郎君在园里而今日又是上巳佳节，小女以为我们不如效仿先晋时兰亭修禊之时的曲水流觞之法，大殿下您意下如何?”

    大抵是被这揉合在一起的香风熏的，桓儇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依靠着椅子一手抵额温声道:“便依你之见吧。徐嬷嬷派人去传旨准备”

    徐嬷嬷派的人办事自然效率才一会便将园内的郎君贵女聚集在了一块。桓儇打量了众人一眼后，沉声道:“即是因韦大娘子入弘文馆一事而起，倒不如这样设个头筹。若是你们中间有谁能夺得头筹明日便可同韦大娘子一同进弘文馆修习”

    话音才落，在场诸位内心欢喜不已。

    大魏文武并重，尤其在学业上格外重视。是以无论男女一视同仁到了一定年纪便要进族学亦或是家学学习。但是族学也好家学也罢都万万不能和弘文馆相提并论的，能进弘文馆学习的基本上都是深受皇恩的而且里面教习师傅除了太傅任职还有不少有名的大儒。是以大魏世族都以能进弘文馆修习为家族荣耀。

    徐嬷嬷将规定叙述了一遍。会有侍者从上游掷觞入水中，觞停在谁面前，谁便赋诗一首抑或是奏乐一曲。

    亭子一旁修有蜿蜒曲折的溪流，当年修建芙蓉园的时候便引了活水入园，亭子旁的也是其中一条。得了徐嬷嬷授意的宫人已在不远处的上流侯着见徐嬷嬷点头当既将酒觞放入水中，看着其顺水而下。

    眼瞅着酒觞顺水而来，众人不由屏息。酒觞顺着溪水而来在桓儇面前转了几圈，停在了韦朝华面前。

    韦朝华面有得意之色斜睇了眼韦昙华朗声道:“小女愿为大殿下献曲一首”

    桓儇应允。不一会儿便有内侍取了琵琶来，韦朝华接过琵琶，和曲而歌，歌声婉转动人尤为精彩，惹得好几位贵女连连侧目。

    桓儇看着场上一众世家贵女，不由想起了少时初到洛阳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情况与其他贵女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但是她母亲亡故在洛阳无依无靠虽有公主身份那些人明里不敢对她怎么样暗里却使了不少手段令她难堪。不过今时不同于往日，她从演戏的变成看戏的，看他们各耍手段。

    而园子的另一处裴重熙远远瞧着，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的桓儇轻笑道:“她倒是有闲心”

    正在与裴重熙说话的户部尚书徐辅阳不明所以的道了句:“王爷您是看上哪家贵女吗？”

    “谦之，你再瞧瞧王爷看的是谁”接话的是吏部侍郎高俭。

    徐辅阳闻言顺着裴重熙的目光看去，看见桓儇的时候一愣。意识到自己失言后，赶忙向裴重熙赔罪。

    “无碍。崔、卢二人已经动身了?”裴重熙收回目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