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有燃烧弹,他还在壕沟里预埋了很多足以破坏坦克履带的炸弹——炸药都是他在实验室里,先在网上寻找数据和公示,然后利用电脑多次模拟之后,才进行试验改良……那些玩意足够在拉响的瞬间把坦克履带完全破坏。
“放近一点,再放近一点!”付辰对着阵地左右低吼着,他两侧的阵地已是炮火轰鸣,步枪齐射——不光是身后督战的付玉廷有点失神这儿子怎么忽然畏战了;连带头顶还在激战的飞行员也有点发蒙,其他阵地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怎么这一片反而没动静?
就在阵地上的战士们都等不及的时候,付辰忽然对身后的迫击炮手们大喊一声:“打!”
每根炮口都炸出光亮,虽然准头稍微差了一点,但密集程度交织成足够的火力压制,让坦克掩护的日军步兵大吃苦头。
紧接着,坦克进入了壕沟和炸药阵,江景泽指挥着几人立刻拉下火线——就听粗壮的炸响,不仅是坦克纷纷趴了窝,跟在后面来不及躲闪的鬼子们也接连被送上了天。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冲锋,几乎是所有的鬼子就开始呜哇乱叫着飞跑上来。
这些他妈的小鬼子还真是够玩命的,往前冲腰都不知道猫着,在进入最佳射程的同时,狙击位上的徐海水等人已是开枪了!
“打!给我狠狠打!”
作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徐海水一向都能很冷静的应对战斗,可如今却也免不了有些颤抖,猛烈的炮火,不断冲击着每个战士的身心,震天的炮声甚至能让人暂时失聪。
砰!
砰!
砰!
一颗接一颗的子弹从他的枪口射出,射倒一个又一个敌人,然而小鬼子却好像完全没有畏惧一般,依然拼命地冲上前。
天空中依然有飞机从头顶划过,偶尔投下一枚炸弹给守城的东北军造成不小的麻烦,好在大部分的飞机已经被东北军的空军牵制住了。
眼看着敌人就像收麦子一般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所有东北军的士兵也跟着兴奋起来,胜利就在眼前。
谁说他们保不住齐齐哈尔?
就算小鬼子再凶残,也架不住全军齐心合力。
终于在又损失了一辆坦克之后,作为此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的多门二郎下令撤退。
眼看着仓惶离开小日本,东北军的战士们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然而作为指挥官的付玉廷却开心不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东北军高层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望向付玉廷,在场的都是老兵,心知肚明。
虽然这一次打退了多门二郎的进攻,可他们心里却这清楚,这只是小日本的先头部队,其中一大部分还是白城撤退下来的残兵败将。
这次进攻,最多算是小日本的试探性进攻,关东军的主力部队还在后面。可饶是这样,他们依然损失惨重——这还是在白城机场被毁,付辰又想办法压制住了坦克的进攻的前提下。
半人多深的战壕里遍地伤兵,到处是死尸……鲜血和残肢染红了地面,很快又被齐齐哈尔极低的温度冻成了条条血渣,连冲上阵地的义务兵都化身血人。
“来,快来搭把手!”就听阵地西侧有人在喊,付辰赶忙指挥手下去帮忙抬伤兵——让他胆寒的是,有些还在喘气的弟兄稍微一碰就就开始口鼻涌黑血。
作为军医的他心里当然清楚,他们都是被炮火震伤的……别说现在的医疗条件,就是在21世纪,都很难抢救过来。
付辰的阵地还算好的,因为坦克顶上来的时候他指挥得当,负责受北翼阵地的两个连队死了个精光——有个连长怀里还抱着直冒硝烟的轻机枪,下半截都给迫击炮炸没了。
凝望着一片惨况,付玉廷良久说不出话来,一侧的张辅臣也是脸色灰暗,两人侧身说了几句话,付玉廷才下令道:“家赫,独立团打扫战场,余下团级以上军官指挥部报到!”
“是!”
众人齐声答应跟着付玉廷离去。
付辰则带着独立团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直到这个时候战争的残酷才真正的体现了出来,整个战场被炸四下焦黑,地上到处都能见到死尸。
有东北军的,也有小日本的。
然而这些尸体要都是完整的也就算了了,可炮火之下,往往还没等反应,人就被炸成碎块,有些残肢甚至挂到了树上,都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就算是还活着的伤员,大多也是手脚被炸断,落下来终身的残疾。
地面上除了被炸弹炸出的焦黑,就是被染红的雪,黑色红色白色交织在一起,一如炼狱。
这就是战争的恐怖,刀剑枪炮无眼,能活下来除了出色的战斗技巧,就看运气了。
“二狗子!”
就在付辰正暗自叹气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哭声,他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士兵,正趴在一具已经炸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上。
“你的同乡?”付辰走到士兵身边,关切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极其年轻,一张被炮火熏的焦黑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稚气。
至于那具尸体也同样年轻。
“三,三爷!”
小兵点了点头,看到是付辰急忙站直身子敬礼,然而却依旧忍不住哽咽,“他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节哀,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付辰再次叹了口气。
他在21世纪曾经参加过外国的集训,在集训中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个美籍黑人女兵。那个女人出手狠辣,打起仗来也不输男人,被同行的美国大兵戏称为母豹子。
可是一次和那女人攀谈的时候,付辰才得知,对方是雇佣兵,今年二十五岁可却有着十二年的雇佣兵生涯。
那女人给他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在战争中,你永远不知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离去。也许昨夜还躺在你身边的同伴,第二天就可能被埋于黄土之下。
他依然记得女人的那双眼,没有半分光彩,就仿佛是一个年已过百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