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抓到林志了?”敏锐的付辰立时嗅到了这里面的阴谋——看来让他和李明志过来认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藏在这阴森恐怖的审讯室之下!
而现在,这些军情处的特务们,已是将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把人带进来!”罗世宏突然低吼一声,两个看守的士兵一左一后,将个浑身是血,戴着手铐脚镣的男人拖了进来——顺着两条已被血污浸染到看不清本色的裤管,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红。
随着吃痛的惨叫,男人被两个士兵狠狠丢在地上。
付辰只觉心被人猛击了一拳!
和顾宪成洛绾心一样的地下工作者,夫子庙那个当铺的老板,韩劲松!
李明志那只攥着付辰衣袖的手猛地收紧了,冷汗,几乎以付辰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额头,脸,还有后颈快速留下。
“付三少爷,认识吧?”罗世宏双手合抱,对着那两个士兵微一颔首,两人立时蹲下身去,一个劈手按住地上已毫无抵抗之力的韩劲松,另一个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一张脸都抬了起来。
四目相投,韩劲松双眼霎时间变得震惊,可他又看到浮沉身后的李明志,表情顿时坦然下来——既然能跟着这位军阀后人一块前来,说明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与对方交换过眼光,付辰心知肚明这情报处是想干什么,却拧着眉说着:“什么意思?”
“付少爷,据这日本人交代,您这块金表,是在他店里捡到的。”郑泽荣冰冷的目光始终盯着付辰,“我想,您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店里?”付辰侧扫了一眼始终没说话的兄长,嘿嘿笑道,“原来是这样!前几天我这银根吃紧,就把表当了……可跟我做生意的,不是个什么姓贺还是姓何的么?这人我没见过。”
夫子庙的当铺早就被日本人一把火烧了,什么当票账本的估计也早就化为灰烬——现在只要死咬不认得便是!
这种不认账的耍赖皮,罗世宏眼底崩了个火星:“呵呵,看来三少爷记性不太好,那么我提醒你几句……此人名叫韩劲松,表面在南京开着当铺和染坊,其实是南京负责接应的地下红党!”
这下连一直云山雾罩的付汗青也明白了,当下哼了几哼:“两位,我付汗青是个粗人,喜欢有话直说——您二位不会是觉得我们付家跟南京城里的红党有关系吧?”
如此的开门见山,反而让这两个情报处的军官愣住了。不过到底是两个老油皮,罗世宏很快恢复了镇定:“付少爷跟天香楼的洛绾心是认识的吧?据线报,洛绾心也是南京城的红党之一!”
付辰知道他们一定会问起洛绾心和顾宪成,马上应对有词道:“我倒真看不出,天香楼的头牌心儿姑娘,还是个红党!下次小爷我光顾的她的时候,一定多多给她几个赏钱,哈哈哈哈!”
一席话说的付汗青和林清泓都笑了起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李明志也僵硬的笑了。
分明知道顾宪成和洛绾心早就下落不明,这小子凭白还扯什么给赏钱?
“既是如此,三少爷便和这位韩先生并不认识了。”分明给这乱哄哄的笑声激怒,郑泽荣对个手下微微一个颔首,对方旋即从水桶里抽出鞭子狠狠抽打在地上的韩劲松身上。
响亮的声音伴随着惨叫立刻响起,付辰眼看着下鞭之处的皮肉立刻翻了起来,浓盐水立时顺着伤口渗进去,强烈的刺激让他周身陷入剧烈的抽搐中,付辰光是看看那惨白的伤口都疼。
冷汗顺着后脑就流了下来,付辰强作镇定将目光转了开来,但男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让他不自觉地身体微颤。
“世宏,够了吧?”似是看到了脸色越坏的付辰和李明志,林清泓将冷淡的面容转向自己的同学,“刑讯科真要弄死了人犯,也不好跟上宪交代吧?”
罗世宏不言,一旁的郑泽荣语气阴冷:“自从刑讯科独立以来,不知道每天从此地拉走多少个死人……呵呵,真把这老头弄死,就算是戴长官在这里也不会多说一句的吧!”言罢,抬手从炭盆里抄起烙铁照着韩劲松的后心就按了下去!
一股焦臭的气味伴随着更大的惨叫四散开来;李明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眼看着韩劲松直接晕了过去,付辰侧转过脸道:“是打算当着我面把这人屈打成招,硬跟我们付家扣上关系?”
付汗青并不关心这个半死的男人,但面前这架势也让他忍无可忍:“人都给你们打成这样,不管如何的胡说八道,也不足采信吧?”
哪里管这兄弟俩说了些什么,李明志的反应已是给了他们最好的回应;接连不断用冷水泼醒,两人给韩劲松上了重刑,昏暗的地下室充斥着血腥和残忍,付辰终究是深吸了口气对着几乎不成人形的韩劲松道:“这位先生,你可认得我付家赫吗?”
缓缓抬起迷离的双眼,赤红的颜色让付辰心下震撼,在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位中年的红党即将丧失意识之时,对方竟是撑着双手,语调风淡云轻道:“不认得。”
简单的三个字,已是用自己的生命来诠释彼此的忠诚和信赖。
付辰侧转过脸面容阴冷:“怎样,两位还要问吗?”
漆黑的眼底,似是有一团在熊熊燃烧的坚冰,他整个人顿时化为一柄正在滴血的利刃,杀气凛然。
感受到这股逼人的气息,就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罗世宏和郑泽荣,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杀气,只有真正在战场上磨砺过的生死军人,才有这种可怕的气势!
郑泽荣忽然意识到自己瞬间的狼狈,马上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总不能在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面前,被他的杀气迫得崩溃。
“就算你们彼此不认识,洛绾心曾多次多次出入你们付家,又要怎么解释!?”半晌,他才是低吼了一声,“据线报,查抄他们工作站的当晚,有人看到顾宪成曾出入天香楼,而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