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谢未易曾经是嫡公主的夫婿,慕容适便大发慈悲,将从刑部大牢抬出来的那具烧焦的谢未易的尸体施舍给了还没有离开京城的谢家人。
看到儿子的尸体定国公老泪纵横,已是说不出任何话来了,而谢未易的母亲三夫人更是连看儿子尸身的勇气都没有,只远远地瞟了一眼,说了句:“他不是易儿,他不是我的易儿。”便又昏厥过去了。
高阳郡主和二夫人向来瞧不上谢未易母子,但是如今看到已经被烧焦的尸体,再瞅瞅晕厥的三夫人与老泪纵横的定国公,还是忍不住湿了眼角。
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也是叫了他们十几年的“大娘二娘”,要说她们对谢未易一点亲情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琮儿,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二夫人问谢琮道,“我听人说你大哥和三弟也已经被撤了官职,轰出府衙了。”
说到自己的两个久为见面的亲生儿子无故被连累,二夫人又忍不住白了那具尸体一眼,都怪他,要不是他这个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琮说道:“我们带着四弟回老家吧,或许,玉京城并不适合我们。”
他似是已经看透了。即便发生发生这次的事情,慕容适也很难像以前那样倚仗他们谢家了吧。
“好,我们回去,我们回去。”高阳郡主说道。
城楼上,慕容千婼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即将远去的谢家人。
落羽和落眉却是紧紧地抓着她,不让她跑下去见谢家人。
“落羽,我想下去看看他,你们就让我再去看他一眼好不好?”
慕容千婼哭泣着说道,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能见到谢未易的机会的。
“不行,公主,皇上只允许您远远地看着,不让您靠近谢家的人,您要是执意要下去看驸马爷的话,皇上知道了会生气的。”
眼看着自家公主哭的那么的伤心,落羽便也忍不住红了眼圈,但是她仍旧紧紧抓着慕容千婼,不让她冲下去看谢未易的尸体,因为慕容适曾经特地嘱咐过他们,只能让慕容千婼在远远看谢未易一眼,但是绝对不能让她和谢家人再碰面,否则拿他们是问。
落羽倒不是害怕慕容适对着她们发火,而是怕慕容适恼羞成怒之下再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谢家头上,如今谢未易已死,定国公他们本来就伤心至极,如果再因为公主的事连累他们,那对他们谢家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么?
“可是谢未易……”
落羽说的话,慕容千婼心里都懂,但是她只是再想看看谢未易一眼而已,虽然他也已经不知道了。
“公主,驸马已经不在了,您去不去看他,他都已经不知道了,我们……我们还是回宫去吧?”落眉一面哭着,一面劝说慕容千婼。
“我不要,就算不能下去见他,我也要在这里看着他离开。”
慕容千婼不再想挣脱落羽二人的束缚,而是平静下来,静静地望着远方。
落羽沉吟着叹了口气,与落眉对视一眼,便也没再说些什么。
马车行驶的很慢,很慢……
定国公特地下令不让赶车的康伯走的太快了,因为他怕走的太急,会吵醒他的儿子。
走着走着,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拦住了谢家的队伍。
“你是什么人?”康伯问道。
“救命,救命……”
那蓬头垢面之人并没有回答康伯的问题,嘴里一个劲儿地念着“救命”。
康伯年纪有些大了,他没有听到来人说的什么,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在那里说什么呢?我耳背,你近前来说。”
那人慢慢向前,嘴里仍旧念着“救命救命”。
康伯听的出来说话的是一个女人,而且这人的声音他觉得有点耳熟,好像从哪里听到过。
“康伯,怎么了?”
马车突然停下来,谢琮过来询问。
“二少爷,这里有一个妇人喊救命。”康伯向谢琮叙述道。
“救命?”
谢琮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眼前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这个脏兮兮的女人,刚想问她是何人,却听得扑通一声,那人跪在地上,乞求道:“二公子,奴婢终于找到你们了,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捉走了。”
谢琮耳朵很尖,他一下子便听出说话的人是沐晴身边的贴身侍女秋菊来了。
“你……你是沐晴身边的那个秋菊?”谢琮问道。
“正是奴婢。”
只见那人抬起手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露出真实的面目来。
果然是秋菊。
“你怎么在这里?”谢琮不屑地瞅了秋菊几眼,脸上仍旧是淡漠的深情。
不等秋菊回答他的话谢琮又补充了一句,道:“你怎么会弄成这个鬼样子?”
虽然谢未易曾经告诉过他们,不管沐晴是不是假怀孕,都不要他们去找她了,但是谢琮只要一想到秋菊主仆曾经阴过谢未易,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奴婢是被人追杀才会弄成这个样子的。”秋菊哭道。
“谁要追杀你?”谢琮语气冷冷地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但是奴婢觉得肯定是信——”
“嗖”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白羽箭,丝毫不差地插在了秋菊的胸口,下一秒,她大口吐血,直直地躺在了地上,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后面的话来。
“谁?”谢琮警戒地环顾四周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该死!到底是谁敢当着他的面杀人?到底是谁非要杀了秋菊这个普通的侍女?
“琮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在后面的马车上照顾三夫人的定国公走过来,问谢琮道。
谢琮眉头紧皱,他并没有回答定国公的话,而是在思考秋菊临死之前说的那个“信”字。
提起这字,他只想到了一个人。
“琮儿。”
未见谢琮回答自己,定国公又唤了他一句。
“嗯?”回过神来的谢琮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拱手道,“父亲。”
定国公也注意到了秋菊,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