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气场自苏毗身上澎湃而出,顿时将身前的础苾与义成掀翻出去,伴着他二人的惊呼,场中正燃烧的篝火一瞬间窜起数十丈高,惊着众人齐声尖叫。
草原上突然出现一种无形的气劲,似狂风一般压的人动弹不得,但身边的其他事物除却那篝火却并无半点异常。
众人吃惊的瞪着双眼,不知所措。
础苾还在被掀翻的恍惚当中,义成却先清醒了过来,她眯着眼睛朝苏毗看去。
原本端坐在那的苏毗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一种无形的气劲随着她身体的轻微晃动波动着,那种威压令人喘不过气来。
苏毗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她死死盯着础苾,此时础苾刚刚回过神来,被苏毗恶狠狠的盯着,他只觉如身坠冰窟,健壮身子不由自主的狂抖着。
义成与众人只觉身上一轻,顿时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有础苾一人依旧跪伏在草地上,面上憋的通红,身子抖的如筛糠一般。
义成瞥了一眼础苾,脸上虽是厌恶,但仍旧快速上前一步,拦在础苾身前,开口叫道:"姑娘!”
苏毗眼神一转朝义成看去,目光相对,义成心神一阵恍惚,自己想要说的话似乎统统消失不见,只想着臣服,顺从,但她心底突然有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你是大晋的义成公主,永远都是!”
义成十分突然的退了一步,弯下腰剧烈的喘息着,再也不敢去看苏毗的眼睛。
苏毗面上略显赞赏的神色,如神一般清冷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你是我醒来后见过的心智最为坚定的凡人。”
苏毗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切有变回原本的样子,唯有础苾爬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苏毗上前两步,打量着正喘息的义成,"你很特别!”
"你心底掩藏的怨念、执念还有已是惊涛骇浪的野心,不经意间便会自你眼中蔓延出来,你却依旧能稳的住,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苏毗赞赏着义成,眸子却冷冷的瞥了一眼摊在地上的础苾。
不远处一个帐篷中踉跄着走出一人,看装束,也是一个突厥汉子,身上的皮毛装饰很是大气,只是身子板却枯瘦如柴,一身华贵的皮毛几乎将他压垮。
那人踉跄走了过来,他不知外间到底发生了何事,见自己亲弟弟摊倒在地上,眼神在场中一转,找到义成,不由急切的问道:"义成,这是怎么了?”
他话语有气无力,明显内里空虚的一塌糊涂。
义成小心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毗,才缓缓开口,"大汗,是础苾无礼了,冒犯了这位姑娘。”
处罗可汗这才将目光投降苏毗,苏毗也略略转头看向他。
目光一触,苏毗微微一怔,又是一个能抵挡魅惑之人,不过是因为将死才能抵挡她的魅惑。
处罗可汗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内里却空虚的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苏毗只看了一眼,目光一转便朝义成看去。
义成强压下心里的慌乱,眼神略带闪烁瞧了众人一眼。
"姑娘,这是我突厥的处罗可汗,嗯,也是我的夫君。”
础苾自地上狼狈的爬起身来,他有些晃悠的站在一旁,"哥…”
处罗可汗一声轻咳,"我弟弟冒犯了姑娘,我代为陪个不是,望姑娘见谅。”
处罗可汗声音清澈低沉,应当是与义成公主生活久了,话语间竟有些汉人的味道。
远处的突厥人都疑惑的瞧着他几人,苏毗眉宇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一甩袖子,转身就朝黑暗中的草原走去。
其他众人都呆愣着看着,唯有义成公主眼中精光一闪。
苏毗走的飞快,义成公主快步追了过去。
"姑娘、姑娘、更深露重,这草原上黑黢黢的,姑娘这是要去哪!若遇上狼群可怎么得了!”
"义成!”处罗可汗在她身后焦急的轻声唤着。
义成公主回首看了一眼,脚下却依旧追着苏毗。
"姑娘!”
苏毗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你要怎样?”苏毗冷声问着。
她在义成眼中看到的尽是心机算计,她知道,自己方才施展的超然的手段定是引起这女人的觊觎了。
苏毗哪里会隐藏心思,心里想的尽数写在脸上,她小脸上满是戒备,义成瞧她看穿自己心思,不禁也有些尴尬。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这草原上夜里可不安全啊!”义成嘴上劝说着,脚下又赶上几步。
"我不怕危险,我要去长安!你莫要再跟着我了!”苏毗瞥了义成一眼就要走。
"姑娘要去长安?那可巧了,我们也正是要去长安的使团,姑娘自己走这夜路太过危险,不若与我们结伴而行,我们这有车有马,总好过姑娘你一路走着去吧!”
苏毗自然不信她有这般好心!她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义成公主。
义成眼珠略略一转,"姑娘不是困惑着么,或许与我们走一走,说一说,看看这塞外的风景就豁然开朗了呢!”
义成此话正戳到了苏毗心坎里,她面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
义成见状,语气平缓了许多,"年少人的心思,有时说一说便有了方向,再说我也是从年少走过来的或许能开导姑娘呢?”
苏毗怔了一瞬,"你以前也是公主?”
苏毗问的直白,义成微微一顿,然后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正是!”
夜色正浓,营地里已是鼾声一片。
处罗可汗帐中,义成公主正给方才那瘦弱的男人宽衣解带。
"义成,你为何非要留下那奇怪的女子!”处罗可汗轻声说着。
他看向义成的目光满是柔情,在那浓浓的柔情下还有一丝失落。
"我们安心的过完余生不好么!你为什么非要将那么沉重担子揽在自己肩头!”
义成正在忙碌的双手微微一顿,她不由自主的转身去瞧坐在榻边的那个男人,她眼中的脆弱与感动一闪而过。
她略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着手整理着处罗可汗的衣物,"大汗,我以义成为名!那是我大晋皇帝赐的封号,我生是大晋的公主,死也应当是大晋的鬼!”
处罗可汗几不可闻的嗫嚅着,"那我呢?我与你曾经的岁月呢?”
苏毗坐在自己营帐旁,抬头望着月亮,胡思乱想着,"阿沐,这个时候该睡了吧!没有我暖床,她会不会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