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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过好几条街,终于在一片热闹里停了下来,这里是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方,扬州本就是大都,东西南北纵横,交通信息都极为发达,文人墨客,江湖侠士,来往不绝,而面前这条端平路,则更是如此。
端平路路面甚宽,路长就更不用提了,一路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酒肆、客栈、钱庄、当铺、花楼、赌场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小贩更是摆了一路的流水摊,路的尽头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逐鹿台,一些声名显赫的大家族的招亲大会,频出宝器的试剑大会,还有震慑江湖的武林大会等,若是在江淮一带办,那不出意外大多会在此举行。
扬州不在天子脚下,自然少了些威严拘谨,便多了分浪漫洒脱,比不得皇都,倒也胜似皇都,特别在江湖人之中流传着一句“未到江淮逐鹿,莫言身在武林”,由此可见一斑。
笑鱼顺着端平路,来到一处四层小楼前,眼瞪瞪地看着前面的雕梁画栋,琼楼金阙。
偶尔一次坐马车路过的时候是白天,大门紧闭,窗扉紧掩,除却精致些,也没什么特别的,现在轻纱薄幔,烛火缭绕,整一个云窗雾阁,大门上方赫赫三个大字“月满楼”。笑鱼转身看了看路对面,也是一栋差不多的建筑,名叫“惊鸿坊”,笑鱼心里想着都是花楼,也懒得走去对面了,扯了扯衣摆,清了清嗓子,扇子一摇,前脚就踏了进去。
一进门,香气扑鼻而来,绕过前面用来遮挡的檀木屏风,里面是一个偌大的池子,闲散地放置着一些桌椅,池子两侧设了些雅阁。池子中央有一面很大的鼓,确切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舞台,只不过做成了平放的鼓的形状。二楼至四楼都是游廊厢房,四合围了个“口”的样式,舞台就设在这个“口”的正中央。
此时,那舞台上舞姬腰肢轻盈,似不堪一握,一眼望去,白纻凌波起,水袖缨络飞,笑鱼心里轻叹,好个翩若游龙,婉若惊鸿。舞姬的姿态甚是撩人,个个媚眼如丝,红袖翻飞,在灯影酒气里就更显影影绰绰了。
丝竹管弦之声如珠落玉盘,只见一双双酥手扫拨着琵琶琴筝,银铃悦耳,在这么一番莺歌燕舞里,好些男人都已经扑到了鼓的面前了,抬着头叫着好,那眼神直勾勾的,狼守猎物也不过如此了。即便是没有上前的男人,也是早已半醉在温柔乡里,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笑鱼就这么站在屏风后半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直到有人身后推她,还骂骂咧咧,让她快点走,挡着路了,她才反应过来,忙随着人群下了楼梯,走到池子里。
说来,这也不能怪她,她从小就被整个山庄捧在手心里,这去不得那也去不得,虽比不得大家闺秀般知书达理,但所学也是端正,如今看到这里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个个鬓云乱洒,春光乍泄,自然也觉得惊奇。
笑鱼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穿过人群朝里走,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也不免手足无措,在这般流光溢彩里就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自然,笑鱼也没发现,高处,一双狭长的眉眼淡淡地盯着她。
很快,一个穿红着绿的花娘看到穿着颇为讲究的笑鱼,将夜光杯斟满,抬着酒杯就蹭到笑鱼面前,十分熟络道:“哟,哪里来的俊俏公子,我是这里的管事,叫月姨,公子看样子挺面生的,是第一次到我们月满楼来吧?”
笑鱼哪经历过这些啊,顿时只觉得一股甜腻的香气合着酒气扑面而来,月姨殷勤的笑容和毫不避忌的姿态吓得她连连后退,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月姨不禁讪笑,到手的客人怎么能放他跑了呢,反身伸手就把笑鱼拦了下来说道:“小公子,莫要拘谨,莫要慌张,来,喝了这杯酒就好了,酒能壮胆嘛!”边说边抬着酒杯凑到笑鱼嘴边,一副要硬灌的架势,笑鱼拗不过,只得抬头张口。
这一抬头所看到的画面,让她感觉像被人下了药一样,酥了全身,只知道有液体滑过咽喉。
在月满楼第四层游廊的栏杆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只腿曲着,没穿鞋的脚放在栏杆上,手就搭在弯曲的膝盖上,这游廊的栏杆是给人手抓的,本来就极细,那人竟能在上面坐得如此稳当!
只见那人穿着红色的袍子,看不清是缎子还是纱,层层叠叠的红就从那人身上沿着栏杆铺泄下来,这种红直到光着的脚背处才停止,正因为那人光着脚,笑鱼才看到那人的另一条腿已经完全在栏杆外面,还晃荡了起来,摇曳起了一片红,煞是妖冶!
这个人的头发很长,其中一小部分头发穿过红色的发冠,形成了一个类似马尾的空心的弧度,最后合着其他头发如墨一样地泼洒到腰下。
这人距离她太远,看不清楚脸,但是光看身姿都如此摄人心魄,笑鱼心想这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不禁喃喃自语道:“她……就是传说中的花魁么?”
月姨看她乖乖地由着她灌酒,还冒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顺着笑鱼的目光转身抬头看去,瞬间就被逗得咯咯地笑个不停。
“花魁?哈哈哈哈……哎唷,那是个男人啊,什么花魁啊,小公子莫要说笑啊!”月姨笑道。
笑鱼顿时觉得像被雷给击中了一般,不可思议道:“男人?男人怎么会穿这种衣服啊,还留那么长的头发?”
“这有何不可?江湖人嘛,本就不拘一格,小公子看来是书香门第出生啊,连江湖上这么大名鼎鼎的薛摩薛老板也不识得,他是我们这月满楼的老板,如假包换的男人!”花娘说道。
“男……男人……”笑鱼给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完全颠覆了她对男人的感观,她见过骁勇粗狂的,也见过文质彬彬的,可眼前这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呢?魅惑?邪气?笑鱼突然就很好奇他的长相,愣愣地抬头再去看那道身影。
只见不知何时,那人身旁站了个女子,远远看去也是风姿卓越,她没有穿外袍,香肩玉臂就这么裸露在外面,两个人语笑晏晏,像是在说着什么。
突然女子两只手搭着那人的肩,顺势整个人就窝在了那人怀里。
笑鱼心里默默念叨,他们不会掉下来吧?因为这种姿势,女人的半个身体都已经横在外面了,就靠双手勾着男人的脖颈,而且在那么细的一根栏杆上!
但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笑鱼彻底打消了这种念头,男人一手托着女人的肩,一手执起酒壶,酒壶一倾,酒就顺着壶嘴流了出来,直流到女子嘴里,场面简直香艳得令人咋舌。
笑鱼没有见过这些,吓得忙收回了目光,月姨看到笑得更欢了:“小公子,怎得这么青涩啊?害羞得脸都红了呢,呵呵呵呵呵呵……”
笑鱼故作淡定地甩开折扇,给自己扇凉道:“哪有?不过是刚被你灌了酒,这下上脸罢了!”边说边抬头向上看去,这一看才发现栏杆上早已没了那两人踪影,笑鱼原地转了个圈,把四楼游廊看了个遍,也没找到。
月姨看他动作,开口道:“小公子,你莫找了,他俩都进屋去了,那女的是对面惊鸿坊的老板花照影,男的俊女的俏,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呐!我们也别干站着,去那边坐吧,马上歌舞就开始了呢,我招呼人给你上酒。”
笑鱼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心里怏怏,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她有点恍惚,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被花娘拽着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