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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杀了聚义山庄四大护卫?”薛摩冷笑道:“聚义山庄两条人命在身,我且问你,如今你又要如何在中原走动?”
紫苏蹙眉道:“当时也是情急,是属下思虑不周。”
薛摩顿了一瞬,现下木已成舟,也不好再责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屈侯琰派你来,那自然就是要向沈扬清下手了,那就先到北边躲一下吧,也正好帮衬一下鬼骨,这边十二路鸿雁令已到手,也差不多了。”
“属下遵命!”说罢紫苏抬头看了薛摩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只可惜薛摩,未曾注意。
待紫苏回到落脚地,下属立即上前禀道:“紫苏师父,柳护法在屋内等候你多时了。”
“柳护法?”紫苏有些吃惊。
紫苏见下属点了点头,微微迟疑后才推门而入。
照了面,柳无言一袭白衣,身披白色斗篷,当真出尘得紧,一双清幽的眼静静看着自己,以她性子,料想也不会先说什么,紫苏便道:“这个关口,柳护法不在西都坐镇,怎地会来这里?”
“你可是要对沈扬清那边下手了?”柳无言不答反问。
紫苏不解道:“我都进中原了,那自是如此了,况且,你不都知道是怎么安排的么?”
“那你带来准备安插在沈扬清身边的人呢?”柳无言直视着紫苏,目光寒凉而疏离。
紫苏愣了一瞬,她没料到她是来追究个中细节的,怕节外生枝,便道:“自然不会跟我呆在一起,已经安排在妥帖的地方了,这点,柳护法还请放心。”
“放心?”柳无言挑了挑眉,笑道:“紫苏师父莫要忘了,我也是碎叶城的人,阿琰连下几道密函催秦飒回去,碎叶城出了什么事,我又岂会不知?”
紫苏拂了拂衣袖,往椅子里一窝,一脸无奈叹道:“哎唷,看来瞒不过你啊。”
“你便告诉我,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吧。”柳无言面有急色。
紫苏看着柳无言这般,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柳护法这般着急,甚至只身前来扬州,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什么,我说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柳无言的心瞬间便凉了半截,却还是道:“你直接说出来。”
紫苏叹了口气,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站定道:“城主命秦飒去完成那个任务。”
“他疯了吗?!那是薛摩的心上人!”柳无言几近喊了出来,面有愠色。
看着柳无言少有的失态,紫苏直接道:“这不就是根本原因吗?即便从未点破,你和我,不也是清楚的很吗?”
柳无言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摇着头,嘴里喃喃道:“太荒唐了,这太荒唐了……”
“你对屈侯琰了如指掌,我还以为,你很能理解他。”紫苏笑道。
柳无言看了紫苏一眼,拔腿便走,道:“我要告诉薛摩!”
“慢着!”紫苏厉声道:“秦飒已经同意了,你这个时候告诉薛摩便是坏了全盘计划!”
“你在说什么?!”柳无言回身,一脸的不可思议。
紫苏在絮絮说着话,她的面庞在烛火的光影交错里,时明时暗,偌大的扬州城在烟雾的蒸腾缭绕里,时真时幻,柳无言有些唏嘘,回想过往,一路几经生死,如今才恍然,凶险的从来不是江湖,是人心。
月满楼里,秦飒站在秦英的房门口,踌躇几番,终于还是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哥哥……”
秦英转身见着来人,一脸嬉笑凑上前道:“嘿嘿嘿,早想去找你了,可你一直在薛摩的房间,我怕去了扰他不高兴。”
“找我么?”
“嗯。”秦英点了点头,围着秦飒打量了个遍,才道:“你这次回碎叶城,他……没为难你吧?”
秦飒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秦英松了口气,碎碎念叨:“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
“我要去灵山派了。”秦飒柔声打断道,她的语气温软如晨曦透出来的第一道光,美好到让人忽略了它是否也会刺眼灼心。
秦英恍惚了几秒,就这么定定看着眼前人,不像回味,不像思考,那直愣愣的目光,就似心智有缺的孩童,痴呆、懵懂。
好一半天,秦英嗫喏:“紫苏带来了几个人?”
“就我一个。”秦飒笑了笑,道:“那些人全部临阵退缩了。”
此话一毕,秦英霎时红了眼眶,他抓着秦飒的手就要往门口走,嘴里念叨:“不去!他要去他自己去!我们去告诉我师父!”
“秦英!”秦飒甩开秦英的手,厉声道:“十年负屈衔冤!万条冤魂荡扬!我以为,你比我更懂!”
秦英定住了半晌,一回身,面上已然是涕泪交零:“就算懂,也不能以你的命去搏吧?”
“哥哥,其实你心里也明白,这样是最好的结局,而且,我心里也清楚,这样,是我想要的结局。”秦飒嘴角含笑,笑得分外坦然。
秦英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
“哥哥,你听我说,这个局,从一开始我便身在其中,现在自然也是逃不出来了。命运无情,你选择了我顶替你的妹妹,还好也不是很无情,让我在那段岁月里,看到了瑾,能陪他走过这十多年的时光,是我一生之幸。”秦英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秦飒,她一脸坚定,软声道:“哥哥,让你选中了我,我很幸运。”
我很幸运!她说,我很幸运!
泪意翻涌,秦英抬起头,无助地看着屋顶,往事似被狂风撕碎了的雪花般,纷至沓来。
幼时在市集上看到衣衫褴褛蜷缩成团的她。
少时在密室里看着漂亮裙子苦苦哀求的她。
众目睽睽之下一脸镇定直视迎面箭镝的她。
如今一身虫毒一袭男衣说要去灵山派的她。
一桩桩一件件如通天雷暴在脑海里轰隆作响,秦英双手扶着秦飒的肩膀,恸切悲泣到几近不能自已。
“哥哥,你不要难过。”秦飒抬手拭了拭秦英脸上的泪,恳切道:“其实,本来我是想和瑾同生共死的,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当初选了那么多死士,到最后还是轮到了自己身上,也是命该如此,权当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