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一方的确也没有继续僵持下去的意思了。这次的罢工,主要还是因为政府对“联合工会”的打击。工人们也明白,如果没有了“联合工会”,那工厂主们增加劳动强度同时削减工资几乎就是肯定会接着发生的事情了。
但如果没有法国人的强势介入,“劳工的圣女”给大家送来了小麦土豆粥,那罢工只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如今既然法国人也建议不要再僵持下去了,而且“联合工会”虽然没保住,但是“工人联合俱乐部”其实也还是一码事,不过是换了个牌子而已。所以,大家也都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且,原本被捕的那些工人和工人代表,只要还活着的,大多数也都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无罪释放了,至于那些已经被判了苦役的,也因为“本人上诉,经法庭研究后,认为审判过程存在瑕疵,发回重审”,然后重审的时候因为“证据不足”,然后无罪释放了。虽然直到这些人被放出来,回到自己的家里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上诉”过,而且经历过两次庭审。但是在政府那边,上诉、裁决以及两次庭审的文书都是清清楚楚的。
于是不久之后,新的“伦敦纺织工人联合俱乐部”,就在原先的“伦敦纺织工人联合会”的老地址上宣布成立了。格文·普兰在成立大会上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表示“俱乐部”将一如既往地为工人们谋福利,也希望工人们能像以前一样信赖、支持“俱乐部”。
紧接着一身男装的波莉娜,也发表了祝贺“俱乐部”成立的讲话,并且提出,希望“俱乐部”不仅成为男性工人的家,也能成为女性工人的家。甚至于,因为女工被压迫得更加厉害,所以俱乐部应该对女工以及童工的处境更加关注一点。她表示,希望在以后,能看到在“俱乐部”中出现女性代表。
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英国报纸没有对此事进行报道,而法国人的报纸的报道也不算特别多。而且版面也都安排在很后面。因为法国人正忙着炫耀自己在科学上的成就呢。
接着就是关于罢工的劳资谈判了。因为大家都有了暂时偃旗息鼓的打算,所以劳资双方的谈判倒也很顺利,很快双方就达成了一致,只是因为这一年来,罢工的次数实在是多了一些,所以为了能完成订单,从而避免巨额的罚款,所以,资方需要劳工们稍微增加一些劳动强度,延长一下劳动时间。当然,这不是无偿的,增加的部分劳动,资方也将给与一定的资金补偿。
除此之外,资方的代表雷恩先生还提出,最近辉格党的议员们提出了一份关于改革选区的提案。这个提案无论是对于资方,还是对于广大的劳工,都是有好处的。
只是乡村里的那些保守的老爷们实在是不开化,而且他们的议员更多,要想改变选区结构,那些资本家们就需要给政府施加一定的压力,造出一定的声势出来。而在制造声势的时候,就需要借助于人很多的工人们的力量了。
“这样说吧,我们希望你们能在我们的代表提出的请愿书上签字表示支持,并且派出代表参加我们递交请愿书的仪式。当然,我们也愿意向你们表达善意和帮助——比如说,你们的聚会场所实在是太狭小,也太破旧了,如果你们支持了我们,我们愿意帮你们将这处场所翻新一下。此外,你们耽误工作,来支持我们,我们也愿意在经济上给与一定的补偿。”雷恩最后这样说道。
如果是上一位费金,他立刻就应该能觉察出雷恩的用意——他要借这个机会,拉拢、腐化一些工人代表。不过格文·普兰却没有这么快的反应,他相对来说,要迟钝不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费金心中最理想的接班人,他只是费金的备用件。
备用件和接班人是不一样的。备用件的任务只是在意外发生后,撑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用的。所以在培养备用件的时候,更多的是看重他的稳定性。屠夫,或者说格文·普兰性格坚定沉稳,是个好的备用件,但是他的头脑和学识,却并不足以担任长时间领导团体的任务。在老费金的心中,奥利弗才是他真正看重的接班人。
不过格文·普兰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想问题总是会慢一拍,所以他从不匆忙地做决定。当然,这种做法,有时候可能会错过机会,但是没有谁是完美的,作为一个备用件,稳定才是最重要的。相比那些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就乱跳的家伙来说,格文·普兰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于是他便对雷恩道:“雷恩先生,您说的这些,我们还要在集体讨论之后,才能给您一个答复。”
“啊,必要的谨慎是美德,我能够理解。”雷恩说道。
于是英国纺织业的大罢工就告一段落了,大家在相互较量了一番之后,都对对手的力量,以及对手身后的力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在经历了冲突和流血之后,新的平衡又重新建立起来了,虽然新的平衡点似乎和过去的那个平衡点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似乎一切的冲突和流血,都变成了无用功——不管对任何一方都是这样——但在事实上,一切都不同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到现在,一方才将另一方真正地视为是同等的对手。就像后世在遥远的东方,那场起点就是终点的战争一样。
而此时在巴黎,约瑟夫正在和拿破仑就普罗米修斯奖到底该发给谁而进行争论。
“医学奖给了外国人也就算了,第一个数学奖,无论如何也应该给法国人。”拿破仑说,“我承认,高斯先生非常厉害,非常了不起,但是拉普拉斯先生、傅里叶先生、还有格拉朗日先生,难道就不厉害了?约瑟夫,你不能因为高斯是你的助手,就以权谋私!”
“切!我以权谋私?我看你才是以权谋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着建设高等师范的机会,努力地往勾引科学院的人,想要将来靠着民主投票,给自己弄一个院士名额。你是想要把大奖给拉普拉斯吧?拉普拉斯那家伙,他跟你一直都是一伙的!”
在拿破仑当上第一执政之后,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推行义务教育。而要推行义务教育,自然就需要一批师范学校。于是拿破仑便将原本路易大王学校的附属师范预科扩展成了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又在其他各地建立了一系列的中等师范学校。
拿破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哥哥在科学界巨大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巴黎大学,那地方都快成为他的独立王国了。所以拿破仑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巴黎高师倾斜资源。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员。
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拿破仑成功地将拉普拉斯、拉格朗日、傅里叶、蒙日都塞进了巴黎高师,一下子让巴黎高师在数学上几乎都可以和巴黎大学分庭抗礼了。
如今这个大奖,要是给了高斯,那两个大奖就都落到巴黎大学手中了。但要是发给了拉普拉斯或者是格拉朗日,那就是才建立几年的巴黎高师就已经和巴黎大学分庭抗礼了。作为巴黎高师实际上的缔造者,拿破仑自然更希望巴黎高师的人能获奖。
“约瑟夫,咱们不要乱歪,就事论事的讨论,不要老是从动机攻击别人。”拿破仑皱着眉头说,“我觉得应该将这个大奖发给法国人,是有这样的原因的。首先,拉普拉斯先生本身的成就值得获奖,其次这也可以提升法国人的民族自豪感,法兰西人民对我们的科学领先世界的自豪。当然,我知道你会说,将大奖颁发给高斯先生,在学术上也是毫无问题的,高斯先生是百年难遇的伟大天才,这我们都知道,我们甚至觉得,他可能是数学上的牛顿。而且将大奖发给他,可以展示法兰西广阔的胸怀,可以让更多的外国学子愿意到法国来。这的确很重要,但是,约瑟夫,不是已经有一个卡罗尔了吗?有一个也就够了吧?”
既然拿破仑这样说,约瑟夫便回答道:“你说的不错,但是高斯是一个德意志人,是莱茵联盟的人。如今德意志人对我们的信赖和支持,对于我们非常重要。相形之下,发奖给卡罗尔,并不能完全取代发奖给高斯。因为……”
说道这里,约瑟夫笑了笑道,“卡罗尔的那个奖太没有争议了。所以这并不是特别的能展示法兰西的公正和大度。至于你说的法兰西的民族自豪感,法兰西对我们的科学领先于世界的自豪。这种东西,在我还活着的时候,难道还需要用这种大奖来获得吗?我的存在,难道不是远远超过任何大奖吗?”
“你可真狂妄。”拿破仑说,“不过……高斯还年轻,还可以等一等嘛。”
“说得好像拉普拉斯和格拉朗日先生都老到了活不了两年一样。拉瓦锡先生的年龄比拉普拉斯更大,而且他还是个那么爱……他都愿意等到明年呢。”约瑟夫道,“明年,就可以把物理学奖给他们中的某一位,考虑到格拉朗日先生年纪最大,就先给他,后年就可以轮到拉普拉斯了。而高斯呢,至少现在,我觉得,明年是不可能把物理学奖给他的。嗯,就这样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