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当年伦敦的大火的确不会比这更可怕了。因为1666年的伦敦大火虽然在过火面积上可能更大,但是伦敦大火的起火点单一,火势虽然没能被控制住,但是扩张的速度也不算快,因此大部分的人还来得及逃离火场。整个的伦敦大火虽然烧毁了数以万计的建筑物,但据说烧死的人只有五个。
但是法国人放的这把火就不一样了,一开始的炮击设置的炮弹落点,就主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迅速地封锁逃生通道,此后的炮击又是致力于以最快速度让大火烧起来。这样的情况下,烧死的人自然就多了。离着海岸近的人,还有不少能跳进海里逃生的,虽然跳进海里也会被那些勾结异教徒的土耳其人打地鼠,但是好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再说,就算是被枪打死,也强过被火烧死。
至于那些来不及跳入大海的人,在这样的大火中自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的黎波里大火虽然规模比伦敦大火要小,但是造成的伤亡却是成千上万。因为的黎波里的大火也烧毁了市政机构,导致各种资料全部被烧毁。所以当时的的黎波里到底有多少人口,就成了一笔糊涂账,谁都说不清楚了。
因此,关于这场大火中到底死了多少人,也就每个准数,只有各种猜测了,不过各种猜测中,最少的数字也在一万以上。
这场大火之后,的黎波里的防御就彻底的崩溃了。只是大火还在燃烧,所以土耳其人也还无法立刻登陆。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渐渐熄灭,而土耳其人又等了两个小时,这才用小船将一些士兵送上了岸。
这些士兵再也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了他们沿着满是灰烬的道路迅速地占据了城中的几处制高点。此后又有更多的土耳其士兵登上了港口,他们整顿了一下队伍,便在一个将领的统帅下,向着的黎波里帕夏的宫殿进发了。
的黎波里帕夏的宫殿距离港口区比较远,所以并未被大火波及。但是在港口大火之后,优素福帕夏望着港口那边的大火,知道自己的大军多半都葬送在这大火中了,而自己手中的力量也绝对无法再和入侵的土耳其人和法国人抗衡了。
优素福帕夏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眼见事不可为,他便立刻将自己的卫队集中起来,将能带得动的财物带上,然后便自己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宫殿,自己则带着残余的人马,往突尼斯那边去了。
因为港口还一片狼藉,各种码头设施也都被烧毁了,所以土耳其人的舰队也无法在港口停靠,而只能用小船送了一批人上岸,算是占据了这片废墟。
不过塔伊普帕夏对这种程度的破坏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反正按照双方的协议,这个港口本来就是要交给法国人的,烧了就烧了,也没啥好心疼的。
土耳其军舰都没法停靠,法国人的军舰自然就更是别想了。不过法国人也还是同样用小船送了一批士兵上岸。这些士兵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和土耳其人配合,尽快控制附近的区域。另一个就是解救这附近的基督教奴隶。
的黎波里即使不考虑港口条件,也是一处不错的地方,气候温和,是一处条件相当好的绿洲。所以在城市附近,也有不少的农庄。很多的基督教奴隶,以及黑人奴隶,都在这些农庄中劳作。
拿破仑对于解放这些信仰基督的奴隶的事情非常的重视,因为解救这些人,可以为这次行动提供更多的合法性。自从国内的工业革命开始后,各种商品的产量打着滚的增长,如今欧洲的市场多多多少少的已经有那么点需求不足的感觉了。开辟出新的商品倾销市场在约瑟夫看来已经刻不容缓。非洲以及西亚病夫就是法国人最近看上的市场。
因为走得匆忙,优素福帕夏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管城外的那些农庄的事情,当地的农庄主们,却也不太可能跟着优素福帕夏逃走——毕竟他们的产业在这里。而且就他们了解的情况来看,如今打来的也并不是异教徒,而是同样举着星月旗帜,同样信仰真神的队伍。甚至于,这支队伍还是神教的领导者和庇护者的队伍,所以他们又何必一定要跑呢?最多,不过是给那些战士们一点贿赂,然后就可以和原来一样交税过日子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除了信奉真神的战士之外,忽然还有一队异教士兵。然后,他们就被告知,他们的那些基督徒奴隶现在都自由了。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农场主失去了自己的奴隶,而奴隶也是财产的一部分,甚至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们当然不满,当然要抗议。
但和他们同样信奉真神的那些土耳其士兵,却坚决地站在了异教徒那边,他们立刻拔出刀来,威胁那些虔诚的农场主,宣称他们怀疑那些农场主都是叛逆的同党,而且他们还怀疑有叛逆分子都在他们的房子里,所以他们要进入他们的住宅搜查。
这种行为,在法国当然是不可能的,至少从法律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进入别人家搜查什么的,理论上可是需要搜查证的。但在土耳其人这里,就连这个走过场都不需要了,我看你可疑我怀疑你家里藏着有叛逆的黄金,就可以搜查你,并没收叛逆的黄金,而且不用开票。
于是土耳其的士兵们就闯进了这些农场主的家,将他们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以“叛逆藏匿的财富”为理由搜查走了。一些不识相的农场主试图反抗,然后他们的脑袋就被砍了下来,当成了领军功的凭证,而他们的妻儿儿女,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作为商品出现在伊斯坦布尔的市场上。
当然,头铁到敢于抵抗王师的农场主并不多。所以暂时他们还只是失去了奴隶和金币,至少那些搬不走的东西,土地、房屋都还在他们手中。然而,紧接着还有更坏的消息等着他们:土耳其官吏们不久也登上了岸。
正所谓“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这些上岸的官员,他们肩负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给这场战争的有功之臣,弄到足够用来表彰他们的忠诚的土地。当然,这也可以说得更冠冕一点,那就是清查叛逆的支持者和同情者,并给他们以惩罚。
在上岸之前,这些官员就已经被告知:“如果那些农场主逃走了,那毫无疑问,他们是公开的,不加掩饰的叛逆的同党,他们的一切财富——包括土地、住宅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被没收。如果他们还留在他们的农庄里,那你们就更要警惕。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是那些叛逆的隐秘的,潜藏着的支持者。对于这样的毒蛇,我们当然更要加以严厉的打击,他们应该被送进监狱,接受法官的审讯——当然,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叛逆……”
于是,的黎波里附近的农场主,除了已经逃走,或者在之前就已经被砍掉了脑袋的,几乎全都被抓了起来,并被送进了土耳其人临时搭建起来的监狱里,然后,那些官员们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审理这些案件,然后以当年罗伯斯庇尔的革命法庭一样的速度将那些农场主们的脑袋都砍了下来,将他们的妻子儿女都转手卖给了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叫做埃尔多的奴隶贩子。
现在,整个的的黎波里近郊的,最有价值的土地都成了宝贵的无主之地了,你说这该有多好。靠着这些宝贵的土地,塞利姆三世苏丹该能够收获多少忠诚呀。
当然,这些土地并不能全部奖赏给给塞利姆三世苏丹的忠臣,因为其中的一部分土地还要分给那些基督徒奴隶,作为他们被绑架到这里来的补偿。
事实上,这些基督徒奴隶大多数都是当年真正被劫掠来的基督徒的后裔了。在最近的一百年中,巴巴里海盗以及很少再像几百年前那样登上地中海北边的海岸,掠夺沿海居民了。新的基督徒奴隶当然也是有的,不过他们大多来自于海上的劫掠了。
那些最近沦为奴隶的基督徒其实相当少。他们当然可以在拿到一点补偿之后回欧洲去。但是对于大多数的基督徒奴隶来说,他们和欧洲之间的联系已经完全断掉了,甚至于,他们除了信仰天主教之外,其他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已经更像是一个北非异教徒了。
所以他们只能留在北非,法国也需要他们留在北非,因为他们天然的就是法兰西的支持者。而为了能让他们能在北非继续生活,法国就必须为他们争取一块足以养活他们全家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