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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确是看也不看如水,越过孟章君,径直走到落凰面前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凤凰,怎么淘气淘到这里来了?你父神还在的话,定是要罚你的。”
一般情况下,有人摸自己的头,落凰定是要炸毛的。常言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凤凰的头也是落凰的死穴。因幼时身小体弱,三不五时被老麒麟抓来糊弄毛儿,是以落凰很是讨厌别人碰自己,尤其是头。可眼下落凰被摸了头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反而很享受。落凰天生地养,无父无母,除却幼时父神对自己而言是如父亲般地存在,眼前的女子却给了她如母亲般的温暖。
见此情景,孟章君的眼神越发冰冷。只见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剑突地扫向那女子落在落凰头上的手,那女子轻一翻手,孟章君的短剑便已落地。
“我是来找老麒麟的。”落凰刚一说完,却见眼前银光一闪,孟章君似是被法术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眼前温柔的女子却是一脸厌恶地看着孟章君道:“你这孽龙竟还敢再来!要不是天地自有定数,你以为你还可以活到现在?”说着,还拉着落凰护在身后,尽量拉大孟章君和落凰道距离。
“一向温柔如水的紫光夫人还有如此疾言令色的时候,不知世人看见你这副模样会有什么想法,你们整天在世人面前端着一副普度众生慈爱天下的假面,背地里对我赶尽杀绝,现在又摆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做给谁看?你们只能骗骗她,好让她为你们卖命,维护这所谓的秩序和正道。”
这是落凰第一次见到孟章君如此失控的模样,像是叛逆的小孩,更像是欲毁天灭地的邪神。怪不得自己对眼前的女子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原来她就是为父神诞下十二月的长羲母神,没想到她也在这甘渊之中。
紫光夫人眼神一厉,孟章君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只见她手中的凌云丝竟化作一柄银剑向孟章君刺去,而孟章君却一动不动,未见反抗。
落凰见状,忙起身护在他身前,抬头望向紫光夫人道:“母神息怒!我这一路从荒野大漠走到这甘渊,实是孟章君相护。我与他结识多日,他除却性子有些冷,心却是好的,还请母神手下留情。”
那柄银剑在落凰面前定住不动,紫光夫人望着落凰护住孟章君的模样,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收回银剑转过身,竟是对落凰也不欲多言的模样。过了许久才听她道:“罢了,罢了,天数命定。小凤凰,你自幼被庇护,出生斐然,这三界之中难有敌手,故虽识小奸却难辨大恶,心性单纯,该有一劫。然这劫数却会动摇三界之根本,万灵寂灭,我虽忧心却无能为力,望你好生思量。至于那灵泽君,自有他的命数,三千大道,择一而去。”
落凰听罢,心里一惊,这三界将有劫难且与自己有关?且看紫光夫人的态度,显然也与这孟章君有关联,到底是自幼父神教导的“三界安危重于一切”的话语占了上风,正欲追问详情,抬头一看,哪里还有紫光夫人和甘渊,他们竟是出了这荒野大漠。落凰望了望身边二人,如水还贴地伏着,不敢抬头,而孟章君却任然是一副防备的姿态,银剑还落在旁边,双拳却紧紧地握着,双目低垂。落凰见状,虽知按照母神方才所言,他便是未来动摇三界的祸首,然想起近些时日他对自己的种种关心不似作假,还是轻轻走近她的身边,松开他紧握的双拳,虚虚地搂了搂他,拍了拍他的背。落凰记得幼时每回心情低落老麒麟便是如此安慰自己,自己被他这么一搂一拍,心情确实会好上许多。那孟章君被落凰这么一碰,身体一僵,随即放松,贪恋的享受这从未感到过的温暖。落凰感受到孟章君的依赖,心里隐隐升出一股为别人遮风避雨的小骄傲,正兀自得意着,却忽的感到怀里一松,只见孟章君已直起身体,清澈的眸子认真的盯着落凰,沉声说道:“你放心,我在此起誓,绝不伤害落凰一丝一毫,若违此誓,便让我永受受焚心之苦。”
落凰望着眼前如玉般的人,又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实在是找不出一点点母神口中毁天灭地的邪神的样子,遂道:“你别把母神的话放在心上,他们那一辈的确实是杞人忧天了些,想当初老麒麟也是打着拯救三界的名头在这荒野大漠中不见了踪迹的,对了,老麒麟!”
落凰忽地想起了如水,自己只顾着去安慰那看起来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孟章君,却是忘了还伏在地上的如水了。她连忙走到如水身边,却见她没有任何动作,似是没有了魂魄的躯壳,被什么魇住了一般。于是落凰手持莲心火轻点了下如水的额头,才见她动了一动,双眼迷茫的望着落凰。
“你方才怎么了?”落凰问道。
“我也不知,一靠近甘渊我便失去了知觉,随后便见到大人您了。”
“你什么人也没有见到,什么话也没有听到?”
如水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出了那荒野大漠,不禁欣喜若狂,然又想起了自己去甘渊的目的,忙问道:“大人,您可是问到了灵泽君的去处?”
落凰望着如水的模样不似作假,又想起了紫光夫人的话语,才真正感受到老麒麟已离开了自己,也许在这世界上,每一个生灵最终都只能独自行走,没有谁能陪谁走到永远。
“他已去了那三千大道,以前的灵泽君已不存在了。”
“三千大道?他竟去了那里?为何他要去那里受世间万苦?”
“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你要去找他吗?”
“他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即使你找到了他,也不是原来的灵泽君了,你还要去吗?”
“我要去!”
“人界三千大道,每一道又生万路,我不敢保证你就能与他相遇,也许你轮回千万世,受尽苦楚,也无法与他相遇。”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
落凰看着眼前的女子,以前自己眼中柔弱的形象已然一扫而空,她第一次对“爱恋”这种情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是什么样的情感可以让这样以为柔软如白兔般的女子变得如此坚毅。
“好吧,你既如此坚决,便如你所愿吧。”只见落凰席地盘腿而坐,口念咒语,自她的手中竟出现一朵火莲向如水飞去,转眼如水便不见了踪影,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落凰望着眼前一片空无,怅然若失。
“她其实早该在甘渊的时候便已消失的,现今能有一线希望,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你不必伤怀。”孟章君望着落凰一向飞扬的脸庞变得黯然,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为何她在甘渊就该消失?”落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那甘渊只有拥有最精纯之气的生灵才可进入,若不是她随身携带我的银片,又被你用莲心火灼醒,只怕早已不在了。”
“那银片究竟是什么,竟有这般大的功效。”
“那是我的一片龙鳞。”
“龙鳞?你怎么会有龙鳞脱落?”
“幼时顽劣,不慎剥落。她身携我的龙鳞,在那三千大道轮回中自会护得周全。”孟章君似是不愿落凰追问,忙转移了话题,落凰却觉得眼前的人有一些不一样了,此刻在他的脸上,落凰竟找到了一丝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