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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细碎的阳光从成片的荷叶缝隙里点点漏下,落在晶莹的露珠上,折射出点点星光。
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拨弄着朵朵荷叶,时不时的逗弄一下调皮滑行的露珠,如泼墨般柔顺的发丝被两条嫩绿的绸缎扎成了两个小髻,如河边飘舞的柳枝,圆圆的脸蛋上嵌着两潭深深的清泉,红嫩的嘴唇总是随着点点笑靥露出一两颗小巧的乳牙。
一阵清风吹过,花絮旋舞,落在小小人儿的头上,肩上,洁白的青萝衣衫上。
“玄华,玄华,该回家了。”
“来了,少姜姨。”
那一叶扁舟摇摇晃晃地滑向了岸边,一双洁白纤细的手轻轻地抚着稚儿满是汗渍的小脸,既而轻轻提起,将稚儿搂入怀中,满目爱怜。
“玄华喜爱在荷田中玩儿?”
“是呀。”
“待会儿回家不要跟姥爷说我们来荷田来,下回少姜姨再带你出来。”
“姥爷会发现的。”
“不告诉他,不看他的眼睛就不会被发现的。”
“好吧。”女孩无奈的回应。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逝在这绿林花径之中。
女孩起初不叫玄华,叫落凰。这个名字听起来就颇为大气,高贵,落凰落凰,坠落人间的凤凰,一听就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名字,一听就是一个颇有些来头的名字,一听就是一个颇有些仙缘的名字。
但是偏偏就有些人喜欢用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来解读这个名字,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因为这个原因,每一次落凰去学堂都会被村里的小伙伴取笑一番,说她偏要去占那早已作古的凤凰的便宜,当然,她私下认为他们是羡慕嫉妒恨。
她,无父无母。据说是少姜姨在村子里唯一一颗老梧桐树下捡到的,这个落凰的名字还是小小襁褓里夹着的一片梧桐叶金光闪闪出现的呢,当然,这个是她自己想象的,落凰这么牛气冲天的名字就应该是带着金光出现的啊。私下落凰没有少问少姜姨,但她总是温柔的看着落凰说,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起的,想着她可怜,被父母扔到村子里面的神树下,所以便大胆的取那凤凰一字,以期未来顺遂。
但是听村里二牛说他的爹爹说这个名字就是梧桐叶来的呢?虽然后来二牛专门过来跟她说他说听错了,但是她小小的私心下还是想认为二牛爹爹说的说对的。
因为总是在学堂被欺负,后来少姜姨就索性把她的名字改了,于是她便成了现在的玄华。
落凰生在白露村,这里是一个不起眼的江南小村庄,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便如同在这片大地上出现过的成千上万的村庄一样,被时间尘封在江南褐色的土壤中。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小村中里,每个人天生都有灵力,除了她。所以,她便被强制命令不得出村庄半步,今日,她实在是太眼馋村外那盛开的大朵大朵粉红的荷塘才偷偷溜出去的,没想到还是被少姜姨逮个正着。幸亏不是被她姥爷赤松子看到,她暗自庆幸着。
在白露村有一颗老梧桐树,是落凰最爱呆着的地方。这个老梧桐很大,整个树身要20个人才能勉强抱住,夏日的时候,炙热的阳光被宽大的梧桐叶遮挡,只漏下点点碎光,仿若晚间的满天繁星,实在是纳凉偷懒的好去处。她自小便爱偷偷爬上那树桠,衔一根狗尾巴草,吹着小风打着盹儿,偶尔也爬到很高的树枝上眺望远方,梦想有一天走出村子,走出这大山,劫富济贫,仗剑走天涯,恣意人生。
想到待会儿回去又要被提溜到学堂去,她便有些烦躁。近些时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个雀羽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找她的麻烦,她实在想不通,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何总是和她过不去?
“少姜姨,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学堂就可以了。”
“乖乖听话,不要乱跑!你现在没有灵力,出去很危险。”少姜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七夕祭快到了,您先回去忙吧。”
少姜不放心地替她整理了下衣服,才转身离开。
看到少姜走远了的身影,她才转身熟练地爬上了老梧桐繁密的树枝中躺了下来,不知不觉便困倦了起来。好在这棵老梧桐除了她也没人敢爬,于是她便安心地打起盹儿。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叫落凰,甚至连玄华这个名字她也时不时会忘记,想不起来的似乎仅仅限于她的名字,周围人的名字一般都不会忘记,但是,她记得自己是一只凤凰,那早就作古只剩下传说的凤凰,这是她的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她记得万里冰封,寒冷彻骨;她还记得漫天火光,焚身成灰。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为什么寒冷彻骨,为什么焚身成灰。她害怕寒冷,总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但是她也害怕火,仿佛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玄华,玄华,你在哪儿?”突然,少姜姨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她低头一看,竟然已将入夜,整个天空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一丝光亮都没有,整个村子都是举着火把的村民,从高处看来宛若欲火的凤凰,她心里一惊,这满眼的火与光仿若与方才的梦境重合,她的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