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生

    

    山海历999年，正月十五。东荒大陆，大陆第一世家，姚氏。

    本该是庆祝的日子，姚府也确实是张灯结彩，红灯高悬。不过现在似乎整个姚府都十分忙碌，多少家丁进进出出，还有数不清的丫鬟婆子奔来奔去，诺大个姚宅，竟无一人想到今天的元宵灯会。

    主母府更是这热闹的中心。

    姚盈昃负手站在主母府的卧房门口，看着那些个丫头婆子进进出出，板着一张脸，一动不动。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房门，细细听着里面不断传来女人压抑的痛呼声，又攥了攥已经捏的青筋突暴的拳头。

    不过，在旁人看来，这个姚家的家主依旧是平淡而冷静的，至少他严肃而专注的双眼，紧抿的唇，挺直的腰板，一席墨绿色长袍，看起来和平时一摸一样。

    不过，今天的主母府正厅似乎更压抑了些？

    一个丫鬟从房中跌跌爬爬的跑出来，满头大汗，穿着大红的裙子衬得那张脸更显焦急：“张婆婆让再拿两块软绸子进去！快！不要绣花的！软绸子！不然夫人扯着伤手！”然后又忙着跑回去，在路过姚盈昃时绊了一下，丫头都以为自己要摔下去时，被一旁的姚盈昃一把拉住。

    “家、家主？”丫头吓了一跳，家主今天脸色格外阴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夫人怎么样了?!”

    “夫、夫人没事。只是痛的忍不住了、要、要抓着东西...”丫头吓的快哭了，却也不敢挣扎，任由姚盈昃拉着自己瑟瑟发抖。

    “父亲，冷静。”一旁站着的少年突然出声，试图阻止现在看起来终于和平时不大一样的父亲，“母亲不会有事的，这才进去两个时辰，当初生虞唐的时候，可足足一天呢。”

    丫鬟感激地看了一眼大少爷，还是大少爷好，知道现在乱不得，“家主，请、请您放开奴婢吧...”

    “父亲，”少年又道，与姚盈昃如出一辙的黑眸，貌似沉静的看着姚盈昃，只不过，仔细听的话，还是可以听出少年声音的颤抖：“您是家主。”

    “...”姚盈昃憋了半晌，忽然一把放开那个丫鬟，任由那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哼！臭小子，还没出生就这么折磨你娘！”

    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约莫五岁左右的样子，奶白奶白的小脸，也是与姚盈昃颇为相似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却是圆圆的，透着淡淡的琥珀色。此时这小孩站在自己的兄长旁边，小脸上也写着担心：“哥哥，娘什么时候会好？”

    姚昆玉淡淡的瞥了瞥自己的弟弟，就在旁人都以为他是真的很冷静时，姚昆玉忽然一巴掌拍在了弟弟头上，“闭嘴！让你喊我哥了吗？喊兄长！你以为你没折腾过娘吗！”

    “......”姚虞唐委屈的抱着头，偷偷瞄了一眼，却见父亲只是专注的看着娘的卧室，压根儿没注意自己的儿子。

    姚虞唐不再说话，嘴里嘀咕着“说的像你没折腾过似的！”，却又被兄长的狠狠一瞪吓得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嘀咕：“等这个最小的出生，我就不再是最小的了，以后谁能欺负我！”

    不论现在父子三人的心思如何，反正房里女人的呼声是更加明显了，三个人盯着天大的压力，僵硬的看着。

    ............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久到姚府外已是华灯初上，整个望东城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庆祝元宵之夜。

    卧房里终于传来婴儿清脆的啼哭声，还伴随着稳婆的大吼：“拿剪刀来！还有热毛巾!“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直到张婆婆抱着一大个襁褓出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恭喜姚家主，是个千金。”

    妹妹？兄弟俩对视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父亲已经冲进了卧房，留下张婆婆还有两个儿子站在外面面面相觑。

    已经见过一次的姚昆玉倒是淡定，毕竟弟弟出生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见过一会了，所以倒是最先回过神来，他摸摸鼻子，尴尬的对着张婆婆道：“张婆婆，不好意思，家父过于紧张母亲，还请您见谅。”

    张婆婆看见姚昆玉倒是回过神来了，她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对这个青衫少年道：“姚家主与夫人感情好，是贵府的幸事。”见少年拉着弟弟走过来，张婆婆连忙弯了弯腰，好让少年看得清楚些：“大少爷，二少爷，你们看。”

    兄弟二人凑过去看，却刚好见小小的女婴砸吧着嘴，全身红通通的，倒也不皱着，头上黑黝黝的胎毛紧紧地贴着，倒也干净。

    “兄长，妹妹好红啊，也不睁开眼，好丑。”姚虞唐皱眉，嫌弃的说。

    姚昆玉皱眉，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妹妹已经很好看了。你出生的时候浑身皱巴巴的，头发都没有，也是这么红的。”

    “......”姚虞唐觉得，可能兄长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

    ————

    姚鸿胭在感受到身边温暖的液体在流失时就已经醒了，姐妹二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就两人一起经历这个过程。于是，在经历了一系列挤压和推动后，两人终于从母亲的肚子中出来了。

    然而，此时控制着嘴巴的洛雨钏却完全没有要哭的打算，小脸红着，任由稳婆在屁股上拍了好几下，愣是一个哭音都不出！急的稳婆连连拍打，甚至扒开婴儿的嘴看是不是什么卡住了。

    最后还是姚鸿胭冲上去夺回控制权，小婴儿才张嘴干净利落的哭了出来。

    不哭能怎么办？姚鸿胭可不想刚出生就被打青屁股！

    所以，当一切都搞完了的时候，二女已经到了可以见家人的时候。

    然而，没有想象中父亲的脸，也没看清楚母亲的脸，却凑上来了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还说：“兄长，妹妹好红啊，也不睁开眼，好丑。”

    “...”这是谁家的小屁孩！敢说本小姐丑！给本小姐等着！姚鸿胭突然就火大了，新生儿都这样，好么！眼睛睁不开是正常！

    还没等到姚·婴儿·鸿胭发作，另一个小孩就怼了回去。“......”姚鸿胭觉得，这个小孩看起来不错，至少比旁边的好。于是，女婴便对着姚昆玉笑了笑。

    “咦咦咦？兄长兄长，妹妹对我笑了，是不是？是不是？”姚虞唐忽然就兴奋了，拍着兄长就叫了起来。

    臭小鬼，谁对你笑了？女婴不爽，但碍于婴儿的弱小，只得悻悻的把不满憋了回去。

    “昆玉！进来！”卧室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姚昆玉扯着弟弟的衣领往卧室走去：“小声点，母亲一定很累。”走到一半，姚昆玉忽然停下让跟在后面的姚虞唐撞在自己背上，“还有，刚刚，妹妹是在对我笑。”

    姚虞唐：“...没有！”就是对我笑的！

    兄弟二人背后跟着张婆婆，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父亲已经坐在床边，拉着母亲的手，露出只有在母亲面前才会露出的心疼的表情。

    听见脚步声，姚盈昃才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张婆婆手上的小孩:“张婆婆，麻烦把孩子抱过来。”

    张婆婆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交到姚盈昃手上：“恭喜姚家主，是个千金。”姚盈昃愣了愣，脸上闪过狂喜，手上却还是平稳的接过婴儿，“女儿？我有女儿了？”

    “芷淑，你给我生了个女儿？”似乎是不敢相信，姚盈昃转过头去问床上的女子，俊朗沉稳的脸上写着不可置信。

    “嗯。”孟芷淑从姚盈昃手中接过婴儿，刚生产过的她此时看起来有些虚弱，“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相公，跟女儿取个名字吧。”

    姚鸿胭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刚出生视力并不好，但她还是可以隐约看见这个女子的样子。黛眉琼鼻，浅琥珀色的眼睛，脸色苍白，至少和自己前世的母亲有八分像！

    “嗯...名字么，就叫姚鸿胭，小名雨钏！如何？”姚盈昃沉吟半晌，拍板决定。

    “父亲，何解？”姚昆玉出声问道。

    “亦是鸿鹄齐天之女，也是倾国倾城之色！雨润万物，而钏则为宝贵之物，如何？”姚盈昃笑盈盈的解释，询问孟芷淑的意见：“夫人以为如何？”

    孟芷淑笑了，“相公决定的都好。”

    反正，不论二女心中掀起了怎样的巨浪，自此以后，她们便是名为姚鸿胭的姚家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