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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外,宫中的马车早早的便在外面候着了,今天来传旨的不是昨日的那名老内监,换了一个新人,而这个新人恰巧柳安还认得。
西苑丰记忠身边侍奉的两个小太监,眼前这人就是其中一位。
“柳先生,请上马车。”
那小太监对着柳安弯身侧让,微微一笑。
“说起来,老夫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太监眨了眨眼,“小人原没有名字,但干爹给小人赐了一个,叫德康。”
听到这个名字,柳安就全明白了,戌掌班给自己起名叫德清,给自己新收的干儿子起名叫德康,这样也算是给德康一个新的身份,更容易获得魏忠贤的信任,至于魏忠贤知不知道这德康原本是丰记忠身边的人,柳安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来是不知道的。
传旨太监的位置,可不是谁想坐就能坐上的,柳安不知道戌掌班用了什么手段将德康宫中,也不知道德康用了什么手段博取了魏忠贤信任。
“另一个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柳安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德康露出奇怪的表情,诧异道:“陛下派来传旨的只有小人一人啊,不知柳先生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
“如果柳先生说的是长安的话,他已经不在宫里了。”
柳安皱眉道:“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一起进宫的吗?”
德康摇头笑道:“是一起进宫的,不过他犯了些错误,被魏爷爷派去凤阳守陵了。”
柳安打了个寒颤,霎时明白了德康是如何攀上魏忠贤这个高枝儿的,自一开始,他们二人就是丰记忠安排好的棋子,长安就是德康的垫脚石,只要他们二人进入宫中,长安犯些错误,德康就会到魏忠贤面前告发他,借此来拉近和魏忠贤的关系,只要在魏忠贤心中留下印象好感,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可别以为长安可怜,正相反的,德康才是最可怜的人,被派去凤阳守陵,虽然一辈子也回不到京师,可不会动辄有性命之忧,倒也落得清净自在,而留在宫里的那人,才是水深火热,举步维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想通了这一点,柳安便没再多说什么,德康已经很委婉的告诉了柳安一切,柳安带着洪峰坐上马车,徐徐向着宫里驶去。
马车行到宫门前停下的时候还不过辰时,可朱由校已经早早的就在马车旁等着了,足见他的期待,皇后张嫣替他披上一件坎肩,抚平龙袍上的褶皱,叮嘱道:“陛下注意身子,莫要着凉了。”
“嫣儿你真不陪朕去吗?呆在这宫里多没意思,整天就这些景色,看都看腻了。”
朱由校嫌弃地撇了撇鼻子,在他眼中,这皇宫就像一座幽牢,将他捆在这里,甚至还不如做一个藩王来的自在。
皇后张嫣含笑摇了摇头,“臣妾这几天身子不爽利,御医说不能着凉,就不陪陛下去了,不是还有福王殿下和柳先生吗,陛下定不会无聊的。”
朱由校不疑有他,瞧着柳安从不远处走来,搓着手道:“行,那嫣儿你好好养着身子,千万不能病了。”
“臣妾遵旨。”
柳安走到銮驾前,对着朱由校和福王朱常洵施礼道:“臣柳安,见过陛下、福王,小福王也好啊。”
朱常洵干笑着应下,朱由崧闷闷不乐的哼了哼鼻子,朱由校倒是深知之前他们商量的对策,拉着福王很是亲切的说道:“今日盛事,王叔何故不喜?来来来,与朕同驾,一观大明风华。”
朱由校不由分说地拉着朱常洵和柳安上了銮驾,诺大的銮驾足能坐七八人,其中摆着瓜果糕点,甚至还有几壶热酒,四周用金丝涂成的纱幔垂下,四马四镳八銮铃,乃天子銮驾。
小福王朱由崧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独自一人坐在后面的双马车上,满脸幽怨。
朱由校在表示对福王的热情时还不忘打压小福王,恩威并施,着实有天子风范。
魏忠贤亲自赶车,说是赶车,也不过是坐在马车前面罢了,他哪里会驾四匹马车,顶多吆喝两声装装样子。
銮驾行于街上,镇抚司开道,两侧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将士,具都全副武装,甚至还有不少人手持火铳火器,就连房顶都有人不少人看守,銮驾所过之处,百姓们无不叩首,大呼圣上万岁金安。
朱由校原本还想掀开帘子出去看看他的子民,不过刚露了半个脑袋,感受到外面的寒风,嗖一下又缩了回去,脸色严峻地点点头,感慨了一句:“真冷啊....”
福王这时忽然开口说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叔但讲无妨,王叔与朕同宗同源,有什么要求朕无不允之。”
朱由校心情不错,很大度的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的慷慨。
福王拱手施礼,“臣思母心切,与生母数年不曾相见,今见母全是依仗陛下开恩,然生母身体欠安,臣想在京中服侍她一些日子,恳请陛下恩准。”
朱由校闻言挑了挑眉毛,和柳安隐晦的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惊喜,他还想着怎么将福王留在京中呢,这福王自己就提了出来,真是渴了有人递茶,想睡觉了有人送枕头,免去了自己许多麻烦。
虽然心里恨不得马上同意,但朱由校面上还是得表现出为难的样子,“这...王叔啊,不是朕不同意,朕也想你们母子二人享天伦之乐,日日团圆,可是这太祖留下的规矩....”
朱常洵也是人精,看这样子就知道朱由校是在惺惺作态,很是配合的露出悲坳之色,用袖子遮住胖脸抹了抹,抽噎几声道:“臣,臣不愿陛下为难,只是望陛下看在咱们血缘的关系上,能够法外开恩,成全臣的一番孝心,臣感激涕零,定铭记陛下恩情。”
朱由校身子震了震,拉起朱常洵的胖手,激动道:“王叔诚孝,足以感动上苍,朕又怎么能阻拦呢?好吧!王叔尽管留在京中照料生母,有什么问题,朕替王叔挡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