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通议大夫周顾然没想到天上还会有掉馅饼的好事,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来,他身为通议大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自从东林党倒台后,陛下就开始疏远他们这些谏臣,还有意无意的冷漠,导致翰林院这个本来朝廷上的香饽饽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衙门。
朝堂之上阉党横行,谁也不想被殃及池鱼,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衙门里,有什么工作做什么工作。
周顾然也是这里面的一员,本以为此生就这样草草而过了,就跟那杜甫唐寅一样,生平不得志,却满腹经纶,空有一身气力无处使用,实乃书生的悲哀。
就在他唉声叹气对未来仿徨不已的时候,朝廷的任命忽然下来了。
由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内阁、司礼监一致通过,他周顾然,被任命为巡视陕西道的朝廷正二品的钦差了。
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周顾然是不敢相信的,坚持认为自己还在做梦,甚至还抓起一旁滚烫的茶水浇在自己头上,疼痛的感觉没有让他大喊大叫,反而欣喜若狂,当即跪在地面上感谢皇恩,满口要为朝廷效死,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周顾然感觉自己意气风发,不知怎么的受到了贵人赏识,终于可以大展宏图,展现自己那过人的能力了。
这就叫机遇。
周顾然回到家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让妻子收拾了行囊,打算立即出发。
他的妻子可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货色,他能做钦差?怕不是朝廷瞎了眼才选他。
话说周顾然此人,祖籍江西,万历二十二年生人,至今已有三十岁,寒窗苦读,终于在万历四十七年考中了进士,进入翰林院,随后他在几年里仗着自己的祖籍是江西跟江南不远的缘故,四处跟东林党人拉关系,这才能升到通议大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然后在东林党事发被大肆拘捕的时刻,他很没骨气的投靠了阉党,表示自己能做污点证人,检举东林党人的不法之事,以出卖朋友换来了自己一条性命。
紧接着就是近一年的冷板凳,谁都不待见他,他就开始怨天尤人,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上天又怎么会眷顾他呢?
可偏偏还真让他碰上了一件好事,陕西道钦差,这可是肥差,只要去装模作样的巡视一圈,回来写一封没有事情,一切正常的奏折,自己就可以飞黄腾达了,官升一级是妥妥的,如果再能抓到陕西布政司的官员什么把柄,那就是大功一件,官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
而钦差身边总要跟一位太监监督,东厂那边派出的人是郑掌班,也就是戌掌班德清的死对头。
这巡访陕西一事,还是他主动要求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跟着钦差出远门是个肥差,但那里可是陕西啊!
刚遭了旱灾穷的令人发指的陕西,去那里寻访,小一点的官员可能还觉得有油水可捞,但对于十二颗的郑掌班来说.....
人家郑掌班,那可是魏公公面前的大红人,怎么可能会瞧得上这点儿蝇头小利?
所以郑掌班此举一下子就引起了戌掌班德清的警惕,他将自己安排在郑掌班身边多年的内线,派了出去。
周顾然急切,郑掌班比他还急切,两人几乎是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就出发了,论起日程来,只比先行一步的成国公朱纯臣晚一天不到的功夫。
而郑掌班带走的锦衣卫,名叫崔应元,说来很不巧,这崔应元正是孙云鹤的老对头,虽然两人都在镇抚司当差,给魏忠贤效命,但两人都互相看不对眼。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对人马出了京师,一路向西驶去。
但他们都不知道,在这两队人马之后,还有一个人偷偷跟了上去,他搭了辆送货的马车,吊儿郎当的喝着酒,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京师。
这就是柳安留下的后手了,他虽然嘴上说相信魏忠贤,但他不敢相信魏忠贤的手下,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了利益而杀害成国公?
柳安不敢赌,也不能赌,所以他要派人暗中保护成国公朱纯臣,好饵钓好鱼,将成国公作为诱饵,说不定能钓出更大的鱼来。
刚出京师的时候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既不显得太过炎热又不会寒冷,这种天气晒晒阳光是最适合不过了。
可随着一天天过去,等周顾然一行人越来越靠近陕西的时候,天气就开始变得古怪了,微风吹过,割的人皮肤疼,稍不注意眼中就会被吹进沙子,若仔细看去,空气中都能看到一层淡淡的黄雾,而天气也变得干燥炎热,就好像来到了火焰山一样。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周顾然扯着衣衫,汗流浃背,手里捧着一个即将喝干的水壶。
“周钦差稍安勿躁,前面再走一里地有一处歇脚的茶棚,咱们在那里歇息歇息,补充一下水囊。”
崔应元也拿着一块白布不断地擦着汗,相比起他们,周顾然其实还好,他们身上穿着盔甲,因为公务的原因,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遇到危险,所以谁也不敢脱,这就让衣服里面成了蒸笼,热气跑不出来,让人心焦。
果如崔应元所说的一样,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道路的尽头处就出现了一栋用黄土砌成的矮屋,屋外面搭了个棚子,此刻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店家!快拿凉茶来!”
崔应元翻身下马,跟周顾然郑掌班几人坐到桌旁喊了一声,屋里立刻有人应声:“好嘞!几位稍待。”
店家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红脸汉子,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导致皮肤有些暗红,那店家在托盘放了几个破边的陶碗,一一放到桌上,然后又扛了桶水来到桌旁:“几位大人,您的水来了。”
周顾然看着碗中薄薄的一层灰尘,皱眉道:“这水....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