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血淋淋的首级放在了蹋顿面前。“把这个用盒子装好了,送去给汉朝皇帝。”
不得不说这个张纯来的时机正好啊。蹋顿心里想到。
自从叔父丘力居的死讯传回辽西乌桓,所有的乌桓部落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那些个酋长开始变得强势傲慢起来,对于乌桓王庭的命令也开始敷衍了起来。
当然他们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王庭中的老人,也就是自己祖父辈的老人。自从叔父上台之后,这些长辈就都被剥夺了权利,然后将他们养了起来,可是叔父一死,他们便又站出来兴风作浪了。
说什么可汗已死,要尽快选出新可汗领导乌桓,而楼班是可汗之子,所以是最恰当的人选。楼班才六岁,这帮老不死的想些什么不就很清楚了。可汗年幼,他们这些失去权力的家伙便可以趁机掌权了。
汉朝人那些好的东西不学,这些歪门邪道倒是一学就会。他们这样的鼓噪居然还赢得了一大批的支持者,真是难以置信。
草原是什么地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地方,由一个孩子和一群老人领导的部落,岂不是迂腐保守,懦弱不堪。没多久就会被其他的部落吞并,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可不会同情老人和孩子。
年轻体健的踏顿当然不会同意这些人这么做,于是他在六成族人的拥护下成为了新的可汗。而抢先一步控制了楼班的那些老人在剩下的族人的支持下,立楼班为可汗,由那些老人共同主政。
王庭分裂为了两个部落,而其他部落或是冷眼旁观,或是相互征伐,原本一家独大的乌桓因为现在的势均力敌,再一次变得混乱了起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不再是向平州的张皓复仇了,而是尽快消灭这些挟持楼班,背叛了叔父的叛徒们。
正因为如此,踏顿才会觉得张纯来的正是时候,只要将他的首级送给汉朝皇帝,然后再俯首称臣说几句好话,那么之前入侵平州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最后在献上财宝请求汉朝皇帝册封自己为乌桓可汗,只要皇帝同意,那么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乌桓之主。凭借着皇帝册封的名义,自己消灭叛徒,征服其他部落就事半功倍了。
上次与张皓的交战让踏顿明白了,想要复仇光凭一部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集合所有乌桓部落的力量才可以。
“汉朝人有句话叫做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虽然襄公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这意思我懂。张皓你给我等着,叔父的仇,我无论九世、十世、百世都要让你偿还!”
……
张纯、张举的叛乱被平息了。这不仅仅是意味着平州和幽州的通道重新被打通,还意味着那群价值万金的牲畜可以从陆路赶到京畿了。
在朝臣迫不及待地怂恿下,灵帝下令召见这次平叛的有功将士入朝,其中还特地让张皓将牲畜全部驱赶到南方。
这次派来宣诏的就不再是宦官了,朝臣害怕张皓这个小人又与宦官勾结,耍什么鬼把戏,好蒙混过关不交出牲畜。
所以这次来的是一个议郎,文质彬彬的模样,第一映像就会让人觉得他饱读诗书。
朝臣们的担忧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张皓在接到诏书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的想法,心中十分不愿意将这一大笔财富交出去。
张皓想到:还好自己只说了北上回击乌桓的事情,没有说缴获和迁移牧民的事,不然的话这些人利令智昏,还不知道会想做什么呢。哼,将士们用命换来的东西,这些家伙休想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要走。
“天使,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宣诏的使者看见张皓带着一队护卫便来了,心中奇怪不已,问道:“将军怎么只带了这些人?”
张皓明知故问:“这些护卫就是我此刻所能享有的最多人数了,要是再多便有僭越之嫌了。”
“不不不,本使不是这个意思。”使者摇了摇头,“本使的意思是将军这么些人,无法驱赶如此庞大的牲畜群吧?”
“唉~实不相瞒,那些牲畜恐怕带不走了。”张皓无奈地说道。
“这是为何?难道将军想要抗旨不成?”
“我并非抗旨不遵,而事出有因啊。”
怎么说张皓一方大员,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使者决定听一下他怎么说,“请将军说说是何原由。”
“是瘟疫。”
“什么!”张皓的话将使者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想离张皓远一点。“将军莫要开玩笑啊,什、什么瘟疫啊?”
实在是这个词太可怕了。饥荒、瘟疫、叛乱是这些年来汉朝最常见的三个大事件。不说以前,就是去年中原地区就爆发了一场大瘟疫,死了好几万户百姓,知道入冬才平息下来。
可没想到辽东这里也有瘟疫,这使得现在使者心中十分怨恨张皓,真有瘟疫的话他之前就应该及时上报,这样的话谁还会惦记辽东的东西,自己也就不用跑到这里来了。
“使者莫慌,这只不过是在牲畜之间感染的一种病罢了,还没有传染给人的迹象。”张皓解释道,“只不过人虽然没事,但是那些缴获的牲畜和原本养殖的牲畜却是全都死了。”
“果真如此?那实在是太好了。”使者稍微安心了一点,“可是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有瘟疫呢?”
张皓表现的十分懊悔的模样:“这都怪我,是我太信任那些夷狄俘虏了。我本想着夷狄善于照顾牲畜,便给他们一条活路,将我辽东所有牧场的劳作全都交于夷狄,只派了人看管罢了。
不曾想这些人忘恩负义,为了报复朝廷,偷偷的将病死的牲畜藏了起来,等到牲畜尸体腐烂的时候,将腐肉与干草混合,喂牲畜吃了下去。结果就是一传十、十传百,我辽东全部的牲畜都被感染,随后病死了。”
使者听张皓讲的煞有其事的话,心中已经相信了一半,只不过这另一半还需要验证一下。“不是我不相信将军的话,将军能不能带我去牧场看看呢?”
“天使所言极是,那就由我亲自带路引使者前去。”
“有劳将军了。”
张皓带着使者来到了牧场。
一路走来,使者便远远地看见了远处升起的浓烟,还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烤肉香味。走到牧场,他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一大群略显矮小,一看就知道是夷狄的人,抬着死掉的牲畜,不断地扔进一个大火坑中。浓烟和肉香就是从坑里飘散出来的。
使者问道:“将军这是?”
张皓苦笑着解释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虽说这瘟疫还没有传染给人的例子,但这是无法确定的事情。所以将这些病死的牲畜统统烧掉,彻底断绝这一丝可能性。毕竟与牲畜相比,还是人比较重要。”
这一番话听得使者十分感动,让他想起了《论语·乡党》中的一句话:“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以前自己一直听同僚们传张皓是个无耻小人,只会阿谀谄媚的佞臣。可是今日一见,所言有误啊。要真是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张皓当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使者对自己有了改观,继续说道:“这里的火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使者现在见到的是最后的牲畜尸体了。原本充盈的牧场,如今空空如也。眼下又快要春耕了,却是连原本养殖的牲畜都死了,看来无法指望用牲畜帮百姓耕作了呀。”
“将军勿扰,如你所说,只要人没事,这一切都还可以重新来过嘛!”使者鼓舞起了‘消沉’的张皓。
“谢使者吉言了,使者要随我再进去看看吗?”张皓笑着说道。
“不用了,我相信将军的为人,是不会做那种弄虚作假的事情的。将军放心,等回到朝中我会当庭为将军作证的,使将军不会以此获罪。”
张皓脸上挂满了笑容,心中却是十分不解,这么短时间的相处,他就知道我为人了?还有听他这意思,好像自己以前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弄虚作假的小人了,难道自己现在在士人心中的形象已经这么差了吗?
既然这个使者都这么说了,想必自己应该可以顺利过关了。那些老死的牲畜还是有些价值的,虽然它们的肉算是浪费了。
不过光凭这样还是不够,这毕竟是“损失”了几万头牲畜,相当于一下子没了上万金。这对视钱财如性命的灵帝来说就已经是罪该万死了,皇帝要杀人可不会管你什么理由的。
所以为了拍好灵帝的马屁,张皓特地准备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应该比钱财更能讨灵帝的欢心。只要他开心了,那不管自己有什么罪都可以被赦免。
这个东西就是在乐浪郡一挖就有的——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