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之后,郑猛将张皓带到了一处民宅。
“小柔姐,我带我哥来见你了。”郑猛开心地说道。
很快,大门被打开了,小柔从里面走出来:“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姐了。”
然后她看到了旁边一身戎装的张皓,行见礼道:“小女子见过张大人。”
张皓还礼:“姑娘不必多礼,我来是想感谢姑娘,对我表弟的救命之恩。”
“小女子随家父学医,救人性命乃是本分,不当大人之谢。”
郑猛在旁边点了点头:“就是就是,不用谢,大家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谢的。”
一句话,张皓惊得目瞪口呆,小柔羞得满脸通红。
“你…无耻之徒,谁跟你是一家人。再敢胡乱说话,坏我名节,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郑猛一听这话,以为小柔生气了,心里着急:“别啊,你要是不理我了,那我身边不是又只剩我哥一个人了。”
张皓看着他俩,仔细一想,郑猛好像只比自己小了一岁,至今还未娶妻。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再加上这次差点就失去了郑猛,心里更加愧疚。
比起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貌似更懂得照顾人。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拒绝待在郑猛身边。
不过眼下还不急于一时,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平息这场战争。
“小柔姑娘,我听表弟说,你的父亲在这次祸事中不幸遇难,不知你家中可还有别的亲人吗?”
听到张皓问自己,小柔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自父亲去世后,小女子在这世上已是独自一人。”想到自己从此孤苦无依,眼睛便有些酸痛,泪水好似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张皓点了点头,叹息道:“如今世道艰难,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在这乱世怕是难以长久。”
小柔却是摇头,坚定地说道:“不劳大人费心,在医术方面,小女子也学了一点皮毛,有一技之长,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努力活下去的。”
张皓连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并没有看轻姑娘的意思。姑娘可以救回我表弟,这样的医术又岂会是皮毛。我想聘请姑娘做我家专职的医师,负责调理家中长辈的饮食起居,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
郑猛手舞足蹈,开心地说道:“好呀好呀,这样小柔姐在我身边了,以后再受伤,我也不怕了。”
小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郑猛马上闭口不言。
她有些为难:“可我还是想坐馆行医,帮助那些穷苦百姓。”
“姑娘只需要按期为我家人检查身体,调理饮食即可,并不影响你帮助百姓。”
小柔想了一下,看着郑猛有些期待的眼神,于是答应了:“既然如此,小女子同意便是。”
“太好了,小柔姐。”听到小柔答应了,郑猛开心得像个孩子,不停地欢呼雀跃。
张皓抚手而笑:“好好好,这边还是战区,不安全,我马上派人送你去房县。”
嗯,一步一步来,先把人送回去,事情就已经成一半了。
“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
跑了一个多时辰,小帅和几十个手下终于坚持不住了,看见前面有一片树林,他们便跑了进去。
众人直接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跑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追兵了吧。即使有,他们躲在林子里也不好被发现。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去找点儿吃的。然后咱们绕道向西,去涿郡找渠帅。”小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跑出来的时候是凌晨,为了逃命,他们这些人什么都没带。现在是又累又饿,众人连点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林子里传出了一阵沙沙声,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包围了。
“哈哈哈,还真的有黄巾贼人往这边跑啊。”副将大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是官兵!怎么办?”
“我们被包围了!”
众人惊慌失措,有人拿起武器想要反抗,有的人坐以待毙,还有的人直接跑到副将面前跪了下来,其中就有小帅。
“我等投降,还请大人饶了我等性命。”
副将冷哼了一声:“要不要饶恕你们,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把他们都抓起来,带回蓟县,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先前张皓下达了一个黄巾一百钱的赏格,接着他又将可以领赏的人扩大到全城百姓,只要如实举报一个藏起来的黄巾,就能拿五十钱,活捉一百钱。
这些都会在确认无误之后,将钱付给百姓。为了增强可信度,张皓在原本张家的门口放了几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铜钱。
原本的官府全部都被烧毁了,所以张皓自己家就成了临时的办公场所。
满箱的铜钱,视觉上的冲击,不仅对于百姓,还有士卒来说都是相当强烈的。
尤其是当第一个人将俘虏送到张家,然后取走了足足一百个大钱时,所哟百姓的热情都被点燃了。
黄巾贼人弄得百姓家破人亡,抓捕那些逃跑的贼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还有钱拿。
在仇恨和利益的刺激下,很快在城中的黄巾全都被肃清了。
不过但凡命令都会有缺陷,因为奖赏的存在,有不少百姓和士兵抓了其他的无辜百姓,给他们头上绑了黄巾来冒充,骗取赏钱。
只不过这样的伎俩很快就被戳穿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巾贼人肯定会不得好死,城中还活着的百姓肯定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冒充。所以只要证明了是被迫的,就会没事。为了弥补,张皓每人也给了一百钱。
而这些抓良冒功的人,全都被张皓下令打了三十军棍,而且还被罚做苦役。
现在,所有的黄巾俘虏,都被押到了城中北面的校场,接受军法官的甄别。
“如何,掌管百人以上的叛军头目找出来没有?”张皓问军法官。
而他回答道:“百人以上的头目都找到了,分别是四十三个百人长,五个千人长。不过,唯独负责守城的小帅还没有找到。俘虏们都说他不在这里。”
“这样啊。”张皓心中十分奇怪,城里的黄巾都在这儿了,当时也没人跑出城外啊,这人会躲哪儿去了。
“将军,将军!末将回来复命。”副将回到城中,听人说张皓在校场,便赶了过来。
“秦将军回来就好,没遇上什么事儿吧。”张皓漫不经心地说道。副将叫秦文,文官的名字,干的却是武将的活儿。
秦文报告:“有事儿,末将听从将军的吩咐在东门外埋伏,等候叛军自投罗网,于今日卯时末,抓到了逃遁的叛军残党,为首的还是一个担任小帅的头目,负责守城之职。”
他面带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张皓:“嘿嘿,将军真是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先前末将一直以为,贼军主力在西南方,他们要跑也是朝西南面逃跑,将军让末将于东面埋伏,是想独吞战功。
不想,嘿嘿嘿,是末将错了,不该腹诽将军,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将郡责罚。”
张皓也是有些惊讶,自己当初是这么想的吗?他当时以为黄巾军打不过自己,可能会就近选东门逃跑,正好让副将在前面堵着,自己在后面追赶,好前后夹击。
可人家跑都没跑,直接投降了,这让张皓失望之余,对副将还有些愧疚,让他白跑了一趟,没有弄到什么战功。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自己都抓到的守城头目,被他抓到了。
张皓装作智珠在握的样子,大度地原谅了副将:“秦将军抓回了守城头目,乃是大功一件,至于你所说的腹诽,我完全不放在心上。
今日破城,待判决了这些贼人之后,晚上还有庆功宴。三日之后然后你我再率军南下,平定叛乱,再立新功。”
“诺,谢将军厚爱。”秦文拜道,“快把贼首带上来。”
两个士卒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帅走到两人面前。
小帅直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将军饶命啊,小人等人也是迫于无奈啊,连年的大旱,地里颗粒无收,但是朝廷不管我等草民死活,收取的税赋一年比一年多。
乡里的权贵们逼迫小人,以低价贱卖了家中百亩田地,还逼我向他们借子钱,家中双亲身染重病,儿女被卖给大户人家,妻子又饿死。
小人原本也是良家子第,若非被逼得家破人亡,自己也快活不下去,谁会做这造反杀头的事情啊。”
张皓沉默良久,慢慢地开口道:“天下万民,谁都想活下去,我想,你想,你的部下想,那些被你们杀害的百姓也想。我只能说那些不顾生民死活的权贵们死有余辜,尔等将痛苦仇恨强加给百姓的叛军亦然。”
张皓对看押俘虏的士卒说道:“将这四十九个大小头目,全部押送东市街口,斩首示众,告慰蓟县死难百姓的在天之灵。剩下的所有贼人,一律戴上手铐脚链,让他们后半生做苦役,赎清自己的罪过。”
人不能光有同情心,还要有责任心,就是原则和立场,知道自己该为谁负责。
张皓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他自诩是站在百姓这边的,想为这个时候连活下去都成问题的百姓做点什么,原本这里也包括在场的黄巾军。
为首的张角兄弟和他们的门徒,也许正如他们所想的,是为了“天下大吉”,但是他们率领的黄巾军,烧杀抢掠,却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包括张皓想帮助的人。
所以不管眼前这个黄巾军之前遭遇过什么样的苦难,那也只能让人同情,或进一步伸出援手帮助他,但不能成为他加害比他更加弱小的人的借口。
他必须要死,不死不足平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