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张皓找过蓟县几个有名的医师给小清父亲治病,但医师都说他已经病入膏肓,能撑这么久已然是个奇迹,已经没办法再治好他了。
事实也是如此,在小清被张皓收留,心中已经没有牵挂的男人,在最后陪伴了女儿三天之后,撒手人寰了。
张皓给他办了一个简单的后事,给他堆了一个简单的墓,用木头做了一个墓碑。
这个天下动荡不安时候,连富贵人家都讲究一切从简,最多也只是按照礼仪,在先人墓前搭一个木屋,守孝三年,这已经是至孝了。所以小清父亲也不会有特殊。有一个墓,比起那些被直接扔在荒郊野外的人待遇要好上不少。
下葬的时候,小清抱着张皓哭得死去活来。先前母亲去世了,现在父亲也走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的她,只剩下张皓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哥哥,我爹丢下我走了,当初我娘丢下我和我爹,现在我爹又丢下我了。”
张皓蹲在地上,好让小清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尽情的哭诉。双手从后面抱着小清,拍着她的后背,肩上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哥哥在这里呢,不要害怕,你父亲走了,还有我陪着你。”张皓安慰着小清。
也许是哭累了,小清靠在张皓的肩膀上睡着了,毕竟她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之后的几天里,小清慢慢地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面对着生活,继续前行。
然后小清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懵懂的小姑娘。可能是因为之前挨饿的经历,使得她一天到晚总是在吃东西,连张皓给她安排的房间里,也是摆满了各种食物,其中最多的就是麻饼了。
不过才五岁大的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再说了,能吃是福,按张皓的话说就是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少了反而没营养不良。
正是如此,小丫头的身体比张皓刚见到她时要健康的多。半个月来,原本有些泛黄的头发变得乌黑如漆,粉嫩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干瘦的身子也变得圆润起来。
张震和郑氏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老两口之前也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可惜到现在始终只有张皓这一个儿子,和程郑氏一起陪嫁过来的侍女也没有动静,加上郑氏不允许张震纳妾,所以未能如愿。
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儿子又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所以张震和郑氏前不久刚认了小清做干女儿,以后就叫做张小清了。这下她就真的成了张皓的妹妹了。
……
光合三年十月初一,在一场大雪之后,张皓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成家。
今天是张家去方家迎亲的日子,那条连接着张、方两家大门的街道,早已有仆人将路上的积雪扫除干净了。
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迎亲队伍,笙鼓齐鸣地走在街上,十辆马车分别拉着一整车用麻绳穿好的五铢钱,各色的布匹,粮食等等彩礼,上面都绑着大红带子。
为首的张皓身穿传统的玄色礼服,骑着高大的骏马走在队伍的前面。街上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对着迎亲队伍指指点点。
“张家的婚礼真气派啊,你看着一车车的彩礼。”
“怕是不下五十万了吧。”
“张家可是咱蓟县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那在幽州也是排的上号的。”
“这么多钱!俺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这可以买多少粮食啊。”
“光那一车粮食,省着点儿就够俺家吃一年的了。”
“俺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人家祖上可是当大官的,这能比吗。”
“要俺说啊,像俺们这样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小民,想要富贵,除了上阵杀敌去拼命之外,就只能老老实实赚钱,好给子孙有一个识字的机会,说不准啊能靠子孙享福咯。”
这个时候正好是人们刚吃完晚饭最闲的时候,还没到宵禁的时候,街上出来看热闹的人特别多。张皓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议论,时间不早了,得赶紧把新娘子接回家。
周制的婚礼也叫昏礼,就是在黄昏举行的礼仪。昏礼中没有奢侈的聘礼,没有铺张的排场,也没有喧闹的筵席。注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喧闹嘈杂的事。
汉朝昏礼遵循周制,但不像周礼中的那么简单朴素,开始有了盛大的排场和迎亲之后宴请宾客。
《孔雀东南飞》中描写太守家迎娶刘兰芝的豪华场: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张皓家与之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
很快来到了方府,门口方竹早已在那等候。张皓下马上前拜道。
“拜见兄长,小弟来接新娘子了。”
“哈哈哈哈哈,好妹夫。”方竹上前拍了拍张皓的肩膀,“为兄等候多时了。上次喝的不尽兴,等过两天你和婼婼回方家的时候,你我定要至醉方休。”
从仆人手中接过一只大雁,张皓跟着方竹进入府内,见到了坐在堂上的方冲夫妇。
张皓对着二人跪拜道“小婿张皓,拜见大人。”随后将大雁奉上。仆人接过大雁后,又端来了两碗茶水。张皓对着两个老人一一敬茶。
两位老人喝过茶之后,方冲就将新娘就从屋内叫了出来,程氏亲手为女儿戴上发簪。方婼此刻已然是泪眼朦胧了。
“傻孩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把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程氏虽然这没说,但脸上也有些止不住泪水。算是悲喜交加,喜是女儿嫁人了,悲是往后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
“娘,恕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尽孝膝前了。”方婼有些凝噎地说道。
“傻孩子,以后又不是说见不到了,你只要有空的时候回来看娘,娘就知足了,最好啊带上我的外孙一起来。”
方婼被程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止住了伤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娇羞地低下了头。
程氏将方婼交给张皓,又回到位子坐下。
张皓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妻子,一时有些呆住了。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取而代之的是娇媚动人,艳若桃李。
直到方冲咳嗽了一声,张皓才反应过来。
两人再次跪下,拜谢两位老人。“明德,以后你可要对我女儿好一点,不然老夫可饶不了你。”方冲说道。
“小子谨记,此生不负细君。”
“嗯,你们去吧。”
……
接到方婼之后,张皓带着迎亲队伍往家里赶去。到了张家之后,两人拜见张震夫妇,奉茶,随后在侍女的陪同下两人来到洞房进行最后的流程。
两位新人先行沃盥礼,洗双手,表达郑重之情。
接着行同牢礼,吃碗里同一种肉,同一种饭,表达新人从此合为一家。
然后是行合卺礼。卺是指葫芦。侍女拿过一个剖开的葫芦,新郎新娘各饮瓢中苦酒,表示新人从此同甘共苦。喝完,将葫芦对到一起,新娘用红线系住葫芦。
随后,新人行解缨结发礼,新郎新娘相互剪下一缕头发,新娘用红线将头发扎在一起,表示永结同心。新人为对方佩戴玉佩,而后行执手礼。
礼成之后,张皓回到大堂内,接受宾客们的祝贺。
“贺喜明德了,许久不见,明德现在也成亲了”
在见过各种族叔族伯,堂兄堂弟之后,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彪形大汉,来到张皓身边祝贺道。那大汉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走过的地方,其他人都被挤到了一边。
“原来是舅父与元和表弟”来人是张皓的舅舅郑经和他的大儿子郑猛。
“嘿嘿,明德表哥,我们快一年没见了吧。”郑猛笑着说道。
“是难得一见,这儿不是隔得太远了嘛。”张皓说道。
母亲郑氏出自涿郡郑家,郑经乃是郑氏的大哥,张皓祖父和外祖都只生了两个,倒是祖父和外祖的兄弟有不少。
“这次难得见面,除了向你道喜之外,还有一事相求。”郑经说道。“舅父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你表弟的智力有损,向他这样既不能读书,从军的话我又怕他被人蒙骗,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外甥你不是要去房县做官嘛,舅父寻思着,让他跟着你,混口饭吃。”
张皓的印象里,郑猛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导致他的智力有些缺陷。
但他力大无穷,上百斤重的石磨,一手抡一个丝毫不费力,是一个天生的猛将。
“此事易尔,但莫要说什么混饭吃,怎么着我也不会亏待了表弟的。”
……
在给每一位宾客敬过酒之后,张皓便逃回了洞房。即使古代的酒浓度再低,那也是酒,喝多了还是会头昏难受。为了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张皓果断把摊子丢给了老爹张震。
一进门,张皓就看到方婼坐在床榻边上,和站在一旁的陪嫁侍女,也是她的贴身丫鬟小环聊天。
“咳哼”张皓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人听见动静。顿时不说话了。
“夫人,等久了吧。”张皓笑着说道。
方婼害羞地低下头,“才,才没有。”显然经过一些大妈大婶的教导,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个小环啊,你先出去,我跟夫人有点要事。”
陪嫁丫鬟除了日常服侍女主人外,还有就是上在女主人月事来了或者行房事的时候女主人应付不了时,作为替补上阵。
“可是小环要随时服侍姑爷和小姐呀。”小环有些委屈地说道,她觉得是姑爷看不上自己。
“那个旁边站个人,我觉得怪怪的,有事我会叫你的,你先去隔壁休息吧。”张皓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谁让他是头一次呢。
小环看向方婼,见她点了点头,也就只好出去了。
张皓见小环出了房间,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坐在了方婼的身旁,心中默念数遍这是我妻子,鼓起勇气,一把抓住方婼的两只小手,说道“我张皓能娶到这般美若天仙的夫人,真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
方婼被张皓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但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今后要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便慢慢放下心中的窘迫,直视着张皓,说道“妾身听兄长说男人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夫君以后会有三妻四妾吗?”
“不会,绝对不会。”
“当真不会?”
“当真不会。”
方婼见张皓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会也没关系,但你必须保证,带回家来之前,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不然就进不了张家的门。”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有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张皓许诺道。
“哼,我才不信。”但此刻方婼脸上满是笑意,显然很满意张皓的表态。
张皓靠得越来越近,直到两人贴在了一起。“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换来的是方婼的一声细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