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您已经派人送去了第一封圣旨,可为什么还要让无蝉公公送去第二封呢?难道那曹家曹宏德当真有如此大的面子?”
大楚皇宫的摄政殿里,苏望和楚政这对君臣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的相对站立。
听到苏望提出的问题之后,楚政继续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里,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老师,又来装糊涂了不是,我可不信你不这里面的深意。”
对于此,苏望尴尬一笑,他虽没有直接承认,可他也没有否认。
“呵呵呵,皇上,真要说的话,老臣倒也看到了一点,那就是皇上故意的要给足这个曹家面子,前朝留下来的可不止是他曹家一个耕读世家,而是足足有几十个,皇上既然想要启用这些所谓的耕读世家,那自然要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做好,用大力气安抚好了一个曹家,就是拿捏住了所有的世家。”
楚政这个时候刚好批注完手里的一个奏折,把它扔到桌上以后,就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笔。
“老师,难道这一点还不够吗?”
苏望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若仅是上述那个理由的话,一个书院山长的位置就足够了,但皇上的旨意里可是把半个京华书院都给了曹家,老臣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值当。”
楚政重新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老师你能想到刚才那一点就已经足够了,本来是我也只是想给一个山长就算了的,但因为一个人让我改变了主意。”
苏望的脸上很罕见流露出惊讶。
“皇上,老臣可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够改变您的主意,不如皇上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让老臣见识见识。”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口中的那个人,楚政停下了看奏折的动作,会心的笑了笑。
“曹家曹华斌!”
说完之后,也不管苏望的惊诧眼神,楚政又自顾自的开口说到。
“在我的意思里,山长一职本就是为曹家曹华斌准备的,至于其他,才是看在曹宏德的面子上给的,若是曹宏德会错了朕的意思,或者说懂了却不愿意放曹华斌入京,那我自然就要想办法把多赏出去的东西拿回来。”
一直等楚政把话说完了以后,苏望才有了插嘴的机会。
“这…皇上,敢问这曹华斌何许人呐,老臣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楚政再次拿起毛笔,把头埋进奏折堆里。
“老师,这个人朕也说不清楚,具体的还是等老师你自己看吧,反正我得到的消息是曹宏德自己说的,他说此子的学问涵养早已不在他之下了。”
苏望的眼中在今日第二次流露出了不可思议。
“皇上,那曹宏德可是我大楚朝公认的五位大儒之一,而除了他之外,其余四位也无一不是须发皆白的垂垂老者,但现在听皇上的意思,那曹华斌不说什么年轻,但最多也就是一个中年文士,他哪来的资格能和那几位大儒相提并论呢?”
楚政并没有回答苏望的问题,而是把这个问题抛了出去。
“老师,说这话的是曹家曹华斌,又不是我说的,你要问得去问曹宏德啊!”
苏望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我到时可要好好看看,这个曹华斌到底是何方神圣!”
……
“我有一头小毛驴他叫曹华文,有一天我突发奇想骑它去赶集!”
在宽敞的官道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车队,而这道响亮的歌唱声音就是从车队里的一辆马车上传来的。
路上的行人都被这道声音引得纷纷侧目,这可不是说马车上那人唱歌有多好听,而是原本充满了童真意味的歌曲里包含着的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曹华斌!”
在这辆马车的后面一辆马车上传出来一个愤怒到极致的声音,虽然这里面有着很大的火气,但还是很容易就梦能分辨出那正是曹家家主曹华文的声音。
“停车!”
在家主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马车立刻停止了前进,然后就可以看见一脸怒容,再无半分温雅的曹华文跳下来马车,接着就进入到前一辆马车里。
“曹华斌,我让你别唱了你还唱,诚心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别以为老子看了几本书就觉得老子的脾气好,真要把我逼急了,当心我揍你!”
在曹华文的对面,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惬意的躺在宽敞的马车里。
“老曹,别这么说,咱俩谁跟谁,你也可以唱你有一头小毛驴他叫曹华斌嘛!我又不会和你计较,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小气!”
“曹华斌,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的小孩子气啊!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你要唱就任由你唱了,但现在咱们都多大的人了?你还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没有管什么小孩不小孩,唱歌不唱歌之类的事情,一袭青衫的曹华斌故作神秘的贴到曹华文耳边说到。
“你知道老祖为什么让我来当这个山长而不是你吗?”
说实话,其实曹华文自己都有些纳闷,要说学识文化,他自觉不差曹华斌多少,唯一要说输给曹华斌的,就只是比他少了几分灵动而已,可总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而让自己错失了山长之位吧!
“为什么?”
曹华文正儿八经疑惑的问到。
“因为…”
关键时候,曹华文再次把自己的耳朵往前凑了凑。
“因为…因为我会唱歌呀!我有一头小毛驴他叫曹华文!”
“曹华斌!”
再一次被曹华斌戏弄了的曹华文当真是怒不可遏了,可他总不能真的下手打这个家伙吧!
“都到了长胡须的年纪了,还是一点儿都不知羞,老祖真是瞎了眼才把山长的位置给了你,你要是去了京城不得把我曹家的脸都丢尽了嘛!”
说完了之后,他就没了和曹华斌接着理论的勇气,他输给曹华斌几分灵动可不是空穴来风,他从小在诡辩一道上就没赢过曹华斌。
这次,他没有再喊停车,而是直接跳了下去,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刚一落到地上就崴了脚,估计是不想在其他人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他一直强忍着走回到自己的车上才开始抱着脚喊痛。
…
曹家所在的文德郡本就里汴州不远,所以仅一日的时间,曹华斌这一行人就看见了京城的墙头。
车队刚一走过城门,曹华斌又开始说话了。
“曹华文!”
“又要干嘛!”
听到曹华斌又在喊自己的名字,曹华斌极不情愿的从车厢里探出了头。
他虽然不高兴这个家伙又在喊自己,可这次曹华斌总算没有给自己加上小毛驴的前缀,这让曹华文决定了要出来搭理他一声。
可等他伸出头以后,才发现曹华斌根本就没有喊自己,顺着他的眼光,曹华文发现他的眼神停留在拉车的马身上!
只一瞬间,曹华文就知道这个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是要干什么了,于是就想悄悄的坐回去,但此时所有的人都被他一句“喊我干啥”吸引了注意力。
曹华斌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叫你!”
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回到马的身上。
“我是在叫它!”
“噗呲~”
听到曹华斌的话,其余随行的人都一下子笑了出来,但一想到在他们面前的这两位可是曹家的大先生和二先生,他们连忙就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只是他们憋得有些难受。
紧接着,被曹华斌指马为驴的良驹也跟着轻吠了几声。
“咴儿~咴儿。”
听到自己马儿的叫声,曹华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这次真不是故意要戏弄这曹华文的。
“算了算了,不说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去江南看看呢!曹华文,走了啊!”
“你要去哪儿?”
听到曹华斌的话,曹华文差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江南呀!”
“老祖是让你来当山长来了,不是让你游玩来了,再说了,你不去接山长印,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咱们家族都要受到你的牵连!”
这个时候,曹华文没有再记恨刚才那点小仇小狠,曹华斌要是这个时候撂挑子,那上哪儿重新找一个山长去!
“曹华文,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虽然贪玩了些,但也不会把麻烦带给家里,皇上圣旨上说的是到京赴任,我现在不是已经进了进了京城了嘛!至于山长印,就暂时放你哪儿好了,我回来了再找你要!”
“要?玩呢!”
曹华文头一次对这个一向荒诞不经的家伙产生了无可奈何,以前你捉弄家里人就算了,可现在你居然还和皇上打起马虎眼来了,他可不一定有家里那些家伙的耐心呐。
“曹华斌,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实在不行你明天走也行,我绝不拦你,但今天你必须和我一起去书院接山长印。”
“好了好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先溜了溜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
“曹华斌,曹华斌!曹华斌你吃屎去吧你!”
说完之后,他也不理会身后曹华文的声嘶力竭,一拍马儿的屁股就一溜烟走了,到后面都逼得那个曹家二先生骂了句粗。
看着曹华斌确实没有回头的意思,曹华文回到了马车上,他其实知道曹华斌为什么要走,可他就怕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
与此同时,京华书院的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群,除了书院的士子以外,还有大量的百姓,其中,就有那个大楚朝的苏相混杂在人群里。
因为武学院的山长是二皇子的缘故,所以他早早的就到任了。
但据说今天是文学院山长到任的日子,所以许多人都来看热闹来了,在众人的期盼之中,一队长长的马车向书院门口走了过来。
等第一辆马车挺稳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此处,因为按常理来说,这就是山长的马车了。
就在众人殷切的期盼目光之中,却是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瘸子,而这个瘸子自然就是被崴了脚的曹华文。
“就这歪瓜裂枣也能当山长!”
苏望当初惊愕落满了一地,可就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曹华文说话了。
“我是你们的监院!不是你们的山长,你们的山长在来的路上摔死了!”
估计是怕别人不相信自己的话,曹华文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对!摔死了!”
说完之后,也不管其他人的议论,一瘸一拐的就走进了学院里。
……
朱紫红墙,翠砖玉瓦,手持拂尘的无蝉在宫里快速的穿插,很快来到了摄政殿,楚政的身边。
“皇上,曹家曹华斌今日入京之后,又出京南下了,您看……”
“嗯,知道了,随他去吧!”
本来不该多嘴的,但无蝉仗着自己在皇上心里还有些份量,所以开口说到。
“皇上,您对曹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但他们的做法是不是有些……”
楚政从奏折堆里抽出了身子,看他轻松的样子,估计是批阅完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那既然如此,曹华斌这个贤臣想要考验考验我这个君主是不是明君就显得无可厚非了,让他去江南一趟吧!最多半年他就会自己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