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上路的三人,除了老头知道后面跟着截然不同的两批人以外,江二狗和苏如玉是丝毫也没有察觉!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俩,谁让他们两个是这前前后后的所有人里最弱的两个呢!
第二天正午时分,在他们葫芦里的最后一滴水耗尽之前,总算是看到了那座青州城。
这青州城不同于其他城池,还没走进去,一股岁月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城墙上一些黑色的曾经被火烧过的痕迹,表明了就算是这座大楚境内的腹地之城也面临过敌人的强攻。
青州城不止是在前朝的时候存在,它其实已经屹立在这个地方近千年了,无数的风吹雨打和无数次的修缮让得这座城池越发的古老。
如果说洛川城是繁华,忘忧城是清新,那么这青州城给人的感觉就是厚重,真正的,历史的厚重…
江二狗三人到青州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当铺,谁让他们身上一分钱也掏不出来呢!
要是不去换点钱,还真是连住店都住不上,就只能睡大街了。
青州城很大,因为它毕竟存在了近千年的时间,再有一个原因就是它毕竟是前朝的青州州城。
三人在城里逛了好久,总算是找到了一家看上去比较靠谱一点的当铺——永福当铺。
说起这典当东西,最熟悉的应该就是苏如玉了,毕竟在京城时,家里管得严,花天酒地总有囊中羞涩的时候,这随身携带的玉佩啊,吊坠什么的,落到当铺里去的可就太多了。
三人走进了这间有较多人进出的当铺,和其他地方的当铺没什么不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高高的柜台,这高度,就算是苏如玉那高大的身形,恐怕也只是乖乖的伸手把东西递上去。
再看两边,却是用红纸书写的一副对联。
左写:
失票无保不能取赎
右写:
虫蛀鼠咬各听天命
这幅简朴的对联算是直接把这当铺的规矩说了个明明白白。
其实,关于这当铺还有个说法叫:穷死莫典当。
这话的意思是当铺里的弯弯绕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急死人的事就千万别去典当。
当铺的柜台之所以修得那么高,除了是防止有些胆大包天的贼寇前来抢劫之外,就是希望给来当东西的人形成一种心里压力。
一般来说,到当铺里典当的人都是急需用钱的,如果再加上这种压力的压迫,当铺的人很容易的就能拿捏价格了。
在江湖上有句话说的好:我开当铺只为求利,你来典当只为救急。我看不见你疾苦,你莫劝我大度。
所以从古至今,当铺都可以算是一个黑了心的地方,江湖里的游侠和好汉,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来这当铺里典当东西。
当然了,这些东西和规矩之类的,对于刚刚走进当铺的三人来说就没什么用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中间的那点差价。
当然了,二狗不是不在乎,只是因为这东西是苏如玉的,他才不心疼呢!
“朝奉,来生意了!”
苏如玉刚走进店里就大声喊到,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说完之后,就把他那柄象牙折扇给抛上了柜台。
至于这“朝奉”二字,是对当铺里鉴别估价的人的称呼。
由于柜台高,来典当的人要将物品高举给店员,那样子就像“上朝奉圣”一般,这朝奉的名号也就由此而来。
柜台上的那位朝奉自然不敢含糊,虽说来人衣衫破旧,可是气度不凡,知道这应该是来了一位公子哥。
于是就拿起折扇仔细查看,看了一会儿后不由得点起头来。
“好东西,好东西呀!多久没有看到这么精致的象牙折扇了。”
“嘿嘿,老家伙,算你有点眼力见。还知道这是好东西啊!”
听见这老头夸奖自己的东西,苏如玉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的。
“哈哈哈,这东西好归好,可就是有些不足啊,你看这里,还有泥土在里面,也不知道扇子的主人是不是用它来挖地了。还有这里,你看看,啧啧啧,这主人也…”
“行了,行了。你们当铺的那些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想压价嘛!你直接说能值多少钱?”
苏如玉对于这位朝奉的话很不感冒,以前在京城里当东西,那都是他给东西,对方给银子,利落爽快得很。
当然了,那是在京城,没人敢坑他这位国相府的公子。可到了青州城里那就不一定了,就算是他报出自己是京城苏家的公子也没用,这不是说苏相的威名不够大,而是没人信啊!
试想一下,堂堂国相的公子哥会沦落到来典当东西?就是到这城里的衙门哪儿通报一声,怕是青州城里的知府也得出来迎接吧!
“哈哈哈!既然公子是个明白人,那老朽正好也可以省些口水。公子的折扇虽说有些小毛病,但总体还是不错的,老朽愿意出价七十两白银,公子觉得如何?”
“什么!七十两!当初我出来的时候可是花了足足二百三十两买的,这才多久,就只能当七十两了?”
苏如玉还认为这是在京城,对于这个价钱有些不能接受,要是在京城的当铺里,少说可以值个一百七八十两,可无论怎么说,这里都不是京城啊!
“呵呵,公子莫要觉得不合理,当铺里有当铺的规矩,这拿来典当的东西,我们一般都是按照它的三成价值来估价,你这把扇子有些磨损,我还能给到七十两,这已经是很厚道的价钱了。”
听见这话,苏如玉平静了一些,反倒是江二狗气得跳了起来,谁让这个家伙爱财如命呢。
“什么?二百三十两买的才当七十两!还当个屁呀!我看这家店就是家黑店,我们换一家去。”
二狗说着,就要去柜台上拿回扇子,那位朝奉也不慌张,十分恭敬的把扇子双手呈上。
可二狗是终究没能把扇子拿回来,而是被老头一把抓住了衣领给扯回来,顺带着还在他头上使劲敲了一下。
“不懂就别多嘴!跟你说的到了哪儿就要遵守哪儿的规矩,就是不长记性。”
柜台上的朝奉看见老头的所作所为对着他微微一笑,说到。
“听口音,三位不像是青州城本地人,难道是外地来的?”
“呵呵,是啊,出门在外盘缠用光了,就只能来当东西救救急了。”
朝奉听见老头这么说,点了点头。
“既然是路过,那很有可能就是死当了。这样吧,看这位老哥是个懂规矩的,老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们看怎么样。”
“哦!还请这位掌柜的说来听听。”
“呵呵,掌柜的不敢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朝奉罢了。这办法就是我给三位写一张期限很短的当票,到期这扇子就归我们当铺了,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我可以把价钱提到一百两!三位看怎么样?”
听到这里,老头觉得这个办法是很不错的,当初混迹江湖那么些年,也懂点儿当铺里的规矩,虽说大头还是当铺赚了,可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合理了,但这东西毕竟不是他的,于是也就把眼光投向了苏如玉。
其实,苏如玉同样是有些心动的,反正也没赎回来的想法,他只是有些纳闷,这价格怎么和在京城时差了那么多。
见这位公子哥还在犹豫,那位朝奉又笑呵呵的接着说话了。
“呵呵,三位既然是外地人,那有些东西老朽也是可以稍微透露一下的。这柄扇子,除了在我们这永福当铺典当之外,在青州城的其他当铺里是当不出去的,或者说,已经没有比我永福出价更高的当铺了。”
“哦!这个倒是新鲜,从来没听说过,老头你说说为什么,我就一百两把这扇子当给你了!”
苏如玉他们,包括老头这个老江湖在内都好像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说法,觉得很是新鲜。
那位朝奉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发火一样。
“呵呵,这干那一行的都不容易,我们当铺同样如此,同城的当铺为了避免恶意竞争就一起商量了一个法子,这件东西在我掌眼的时候,已经用特殊的手法在上面留下了一点痕迹,你拿到其他当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被看见,也就知道了这件东西是我永福看过的,也知道了我出的底价是多少,按照规矩,他们是不会给出比我的底价更高的价格的。若是违背了规矩,自然会受到全城的当铺的排挤。”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以前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一套,只是,这手法?”
“那就是我们这个行业的秘密了,恕我不能告之。”
“哈哈哈,好,没事,等我以后回去了再打听。”
那位朝奉对此却没有多说什么,且不说他能不能打听到,就算打听到了对他们永福也什么害处,这一城之间都各有各的手法,更何况是这位不知道哪儿来的公子哥。
“那,公子,这扇子?”
“当了,当了,就按照你说的办!”
“好嘞,阿大,快去后面取一百两的银票!公子稍等,老朽这就给你写一张当票。”
见这生意成了,这位朝奉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一边招呼小厮去取银票,一边开始磨墨写当票,不多时就把一切需要的手续都办好了。
三人拿着银票和那张已经被苏如玉揉作一团的当票走出了当铺。
那个叫阿大的小厮看见他们已经走远了,就凑到朝奉身边问道。
“二叔公,这把扇子当一百两,我们还有得赚吗?”
“嘿,你这傻小子懂什么。”
被阿大叫作二叔公的老人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把象牙折扇,看着它说到。
“这把象牙折扇几乎就没有损坏,待打磨一番后就是新的!那位公子哥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象牙折扇在青州城里可是珍稀品呐!”
接着,这位赚得盆满钵满的朝奉就从怀里拿出了苏如玉那张当票留下的底票,看着看着就笑得合不拢嘴。
“我给他们写了十天的当期,十天一过,这扇子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一卖,在这青州城里至少可以卖到三百五十两以上,这一进一出,我们当铺就有了二百五十两的赚头,你说我们有没有得赚?”
名叫阿大的少年已经被这巨大的利润吓着了,不过十天的进出就是二百五十两的利润,难怪说这当铺是个暴利的行当呢!
“二叔公,既然这样,我们明明可以把价钱压在七十两的呀,依我看,他们到最后还是会当的!我们岂不是赚得更多。”
少年阿大想起了交易的过程,觉得他那二叔公根本就没有加钱的必要。
“你这小子,干活的时候没点激情,这些歪脑筋倒是不少,就像刚才那老头说的,规矩就是规矩,我们当铺也不能一次吃得太饱,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句话可不适合用在我们当铺身上,你啊!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