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岳不群在伏波山庄住下。
五更,岳不群睁开眼,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岳不群打开房门,张德恩站在门外轻声道:“掌门,人已经弄上山了。”
岳不群轻轻掩上房门,山庄里静悄悄,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两人跃出山庄,上了树梢,借着微弱的月色,向紫金山顶掠去。
……
钱有道在睡梦中感到寒冷,伸手抓被子,却抓了个空,一阵凉风袭来,睡梦中突然感觉不对劲,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床上,竟身着单衣,光着赤脚站在一个山顶之上。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恐惧紧紧摄住钱有道的心脏,他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双目圆瞪,呆呆看着山下黝黑中缀着点点灯光的南京城。
“这…是在…做梦…吧?”
钱有道的双齿抑制不住地轻叩着,哆嗦着说不出声音。
他的手脚僵硬,扭曲,手指甲刺破了掌心,隐隐的痛楚提醒他,虽然匪夷所思,他现在实实在在在,站在了南京城外的紫金山山顶。
钱有道的身体有些站不稳,轻轻摇摆,慢慢转动了一下,四下看了看,山间昏暗无比,哪有下山之路。
未知的恐惧快要淹没他,让他全身发软无力。
他慢慢弯下了腰,就要蹲在地上。
“肃立!”一声清越喝声似从天边传来,在他的耳边响起。
钱有道一个机灵,跳了起来,下意识挺直了腰杆,恐惧到了尽头,身体竟不再颤抖。
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白色身影站在了他面前,那人气势恢宏,只身影就让人不敢仰视。
钱有道吓得连退两步,身体又抖动如筛,惊恐万状看着面前之人。
昏暗的月色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占据了他的双眸,使他完全忽略了这人的面目,那眼睛越来越亮,只瞬间就占据了他整个视野,进而控制了他全部心神。
“你叫什么名字?”
温暖的话语在钱有道的耳边响起,抚平了他恐惧的心灵,他的身躯不再颤抖,安安静静站着。
“我叫钱有道。”钱有道语气平静了下来,呆呆看着眼前,下意识答道。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京师旭日行掌柜。”
“旭日行东主是谁?”
“是当今天子,由东厂督公张公公管理。”
“你来南京做什么?”
“我想与四海行合作,采购四海棉布,扩大旭日行的利润。”
“为何报价如此之低?”
“四海行成本极低,如此报价仍有利润。”
……
“你要按正常市价行情与四海行合作,知道吗?”
“知道,要按正常市价行情与四海行合作。”
“不可得罪四海行。”
“是,不能得罪四海行。”
“要满足四海行的要求。”
“满足四海行的要求。”
“有困难可向四海行求助。”
“是,有困难向四海行求助。”
~~~~~~
一阵山风吹来,树林飒飒作响,树叶从钱有道头上轻轻落下,钱有道随意挥手拦了一下,一片树叶落在他的掌心,钱有道无意识抓住,又垂手而立。
“你要忘记我,只记住这些话。”
“我不记得你,记住了这些话。”
“睡吧!”
钱有道眼前一黑,无边的睡意掩盖了他,身子一歪,向下倒去。
吴东上前一步,伸手捞住钱有道的身体,手中被单一裹,包住了他。
岳不群收了功,眼睛依旧明亮如烛,吴东不敢去看,道:“掌门,我这就把他送回去。”
岳不群走上前,扣住钱有道的手腕,渡了一道真气进去,为钱有道驱赶了身上寒意,笑着道:“这次可吓得他不轻,可不要凉着了他,以后在京师的事务,还需借重他。”
吴东轻轻一笑,抱着钱有道跃下山巅,青烟般向南京城掠去。
张德恩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岳不群身侧,担心道:“掌门,这移魂**有用吗?”
岳不群微微一笑道:“要不你来试试?”
岳不群此刻神魂强大无比,又借着这天时地利,这移魂**一经施展,所言所语深深铭刻在钱有道心灵之中,除非钱有道的心灵强悍程度超过岳不群,挣脱这道心灵枷锁,否则一生都会受此影响。
张德恩吓了一跳,忙闭上眼睛道:“我可不敢,肯定有用!”
岳不群轻笑一声,身体高高跃起,如同一只大鸟,轻飘飘向山脚落去。
张德恩睁开眼,只见掌门衣袖飘飘,如冯虚御风,缓缓落在十丈开外下,在树梢上轻轻一点,又掠出十丈外,刹那间就下山远去了,忙提起轻功,跃了下去。
~~~~~~
辰时正,钱有道睁开眼睛,刚要起床,突然身体一僵,停住不动。
柔软的被单裹在身上,身体温暖如常,可手掌脚心传来刺痛,却使钱有道的身体慢慢颤抖起来。
无边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钱有道慢慢伸出僵硬的右手,打开手掌,借着清晨的微光,只见掌心中,一片树叶静静躺在那里。
他左手哆嗦着,弯腰摸到脚心,张开一看,手中出现些许混着湿润的泥土。
钱有道的腰背慢慢弓了起来,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眼泪无声留下,虽抱着温暖的被单,可不可名状的恐惧,紧紧抓住了他的心,使他如堕冰窟,刺激他僵硬的身体,有些怪异地抽搐着。
“笃笃笃”房门传来敲门声。
“谁!”
钱有道惊恐地大声喝道,强烈声音的回响,使他有了一点生气。
门外停了一回儿,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钱先生,我是张超,已经辰时了,你是否不舒服,要不我去四海行再约个时间吗?”
“四海行!”
熟悉的字眼传入耳中,钱有道一怔,猛地坐了起来。
“不可得罪四海行!”一道莫名的意念在他的心灵中升起。
“要与四海行以市价行情合作!”
~~~~~~
不知道为什么,一道道意念不由自主地从心灵深处冒出。
钱有道不敢细想,抖嗦着下了床,扯起衣物,胡乱穿好,推开房门,只见番子张超正诧异看着自己。
“走,我们去四海行。”
张超忙伸手一拦,好笑道:“钱先生,你这衣服没穿好,鞋子都没有穿,出去让人笑话了。”
钱有道身体一顿,低头看看,道:“是了,不能让人笑话了,你等等,我去换好衣服。”
钱有道穿好衣服鞋袜,稳定了心神,走出房门,与手下四人到外面用过早餐,拿出五个金元宝,递给账房赵全,吩咐道:“你和张超去买些礼物。”
赵全接过金元宝,瞪大眼诧异问道:“掌柜,给谁准备礼物?”
“给四海行,快去!”
赵全一阵迟疑,道:“掌柜,这不至于吧,他四海行受得了这重礼吗?”
钱有道眼中寒光一闪,哼了一声,赵全一阵哆嗦,暗恨自己多嘴,忙带着张超出了酒楼。
钱掌柜经营有方,为旭日行带来了大量的利润,在旭日行地位甚高,深得张公公的信赖,如对自己不满意了,只要在张公公面前提一句,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就生不如死了。
钱有道向座下另外两人看了一眼,两人见他神色不对,也不敢得罪,忙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
钱有道也不理会,铁青着脸静静坐着沉思不语。
神耶?
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