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和风微醺,柳枝刚抽出绿芽,莺莺燕燕也是啼笑飞舞个不停,一派生机勃勃之态。
在运河旁的一棵大垂柳之下,斜支着一个算命摊子,两旁还煞有介事的挂着对子,上书"始天尊点化得道缘"下载”恋红尘终只半成仙"横批”破财免灾"摊位前坐着两人,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
"您这个病啊,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却得投对医,要不然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说话的是个衣着黄袍,嘴上蓄着两撇胡子的年轻人。
这人名叫世则宁,是个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
世则宁对面坐的是个秃了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那您老人家快好好给我看看,我这个,到底是咋回事啊。"秃头男听到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开心之余急促的说道。
"也不瞒您,您这是阳气过损,就是那什么。"世则宁将手放到嘴边,故意压低了声音。
"肾虚?"秃头男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对对对,就是如此,"算命先生说道。
"可是大师,不瞒您说,我之前去医院看过,也是这个毛病,吃了好多药,什么食疗,药疗,都试过了,差点都快化疗了,可是都不见效啊,"
"那你是不信我了?"世则宁坐直了身子,嘴角的胡子却是掉了下来,趁秃头男没注意,又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对儿贴上。
"不敢不敢,大师,那哪能啊,我信我信,还请大师指点。"秃头男子嘴上十分客气,心里却想着要不是自己的司机小王打了保票,自己说什么也不会信这怎么看怎么像骗子的算命先生,要是他说的还不管用,不但要把他这破摊子拆了,连小王也一起开除了。
"三个月了吧已经。"世则宁突然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
秃头男听到后一惊,自己明明没有说过这些,这算命的便说出了自己得病到现在的时间,不由坐的挺直"是的大师。"
"这个时间拖得有点久了,要治好也不是没有法子,就是我得多损些道行,那个么,”算命先生又开始摆弄他的小胡子。
"明白明白,能治好我这病,报酬包您满意”秃头男子急切的说道
听到秃头男的话,世则宁心中一乐,脸上却不动声色"你这个病啊,主要还是内因,你要知道,每个人体内的阳气都不能与外界所接触,一接触就会消失殆尽,最后就会死亡懂吗?我们的体内有一层薄膜,将其保护起来,你这个就是膜裂了,得修复。”
听的秃头男子也是一惊,没想到肾虚都能死人,赶忙问道"大仙,您是说我的膜破了?那个不是女人才有膜吗?”
"呸,我只是打个比方,打比方懂吗?”
"大仙您说您说,我都听您的。”秃头男子赶忙说道。
"对旁人而言可能会很复杂,但是到了我这,那肯定药到病除,你把耳朵伸过来。"世则宁冲秃头男勾了勾手指头。
秃头男子迫不及待的把头伸了过去,算命先生伏在他耳边,开始说了起来,还边对他身上指指点点。
秃头男子一边听着算命先生的话,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丰富,待到算命先生说完,回身坐正,秃头男子的脸色和吃了屎一样难受的说道"大仙这,这真的行吗。"
"信则灵,不信则,得了我只说到这里,"世则宁说完便冲秃头男子挥了挥手,是要送客。
"别,大仙我信我信,那个大仙您住哪,我病好之后必当登门感谢,"秃头男子赶忙说道,心里却想打听出算命先生的住所,万一不灵好上门报复。
"那个,在下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你赶快走吧。”
听世则宁这么说,秃头男子无奈从座位起身,向着一旁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算命先生看着秃头男子离开,望着他边走边叹息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将嘴角胡子扯了,收了摊子,向着日落的方向也自去了。
次日,平安医院门口。
"李处,今咱哪位局长又生病了啊,"驾驶席的墨镜男子把车靠在一旁,回头对坐在身后的秃头男子说道。
这秃头男子正是昨日在运河旁算卦的男子,本名李建功,一路从小村官混到这市里的一个处级干部,本来越活越滋润,可是身体最近却出了问题,肾虚,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治不好,经手下介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找了世则宁。
他却不知道他这病之所以好不了都是因为世则宁与人捣鬼。
"就你话多,下车,去医院尿检科守着,看着哪个小孩化验,把他化验用的尿液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弄来,最少给我弄三个孩子的,这事要事办不好,你就从哪来回哪去吧,"李建功对着司机吼道。
司机无奈下了车,看着平安医院四个大字,向医院里走去,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又回到车前。
李建功见司机回来也是摇下车窗:"弄到了吗?"
"弄到了,弄到了,"司机说着也是环顾了下四周,悄悄从怀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约莫半瓶淡黄色的液体。
"拿来吧你。”李建功一把强过来,打开瓶盖就喝,咕嘟咕嘟不带停顿的,这半瓶尿液便下了肚。
一旁的司机看的目瞪口呆,缓过神来,脸色也是十分古怪。
"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一点风声,那你就不是从哪来回哪去那么简单了,”李建功擦了擦嘴,对着司机说道,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一百的钞票也不点,随手给了司机,"走吧”
"不敢不敢,”司机接过钱,赶忙进入驾驶席,开着车带着李建功走了。
此后的几天,平安医院每日早晨或午后,总是会停着一辆黑色r8,医院里的尿检科总会有一个收购小孩尿液的墨镜男子。
"宁哥,宁哥,快醒醒,你瞧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世则宁正做着美梦,梦到自己一手握住了身旁美女的藕臂,正准备期身向前,却被一蒙面黑衣人牢牢握住,一个劲的用力扭动自己肩膀,痛醒才发现原来是王立德在一旁一个劲的晃着自己。
这王立德是他发小,俩人从小传一个裤子长大,虽无血缘关系,却亲胜兄弟,这王立德虽名有德字,却毫无仁德可言,从小偷鸡摸狗的事干的不少,也让世则宁替他背了不少黑锅,但世则宁也是没有丝毫怨言,因为王立德替世则宁背的黑锅那可就更多了。
世则宁由梦转醒后,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王立德,朦胧中看到他身后还有几个影子,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再看却是一月前找过自己的男子与两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秃头男看到世则宁醒了在望着自己,立刻满脸堆笑,叫着:"大仙儿,大仙儿。"
看着秃头男这反应,他的病多半已经好了,想着自己给他说的,修复偏方,世则宁不禁想放生大笑,又想着这场合实在不合时宜,一张脸色便立刻转为严肃"病好了吗?”
听着世则宁向自己询问,秃头男子赶忙答道:"好了好了,大师果然灵验,我按大师的方子用过几付副后那可真是药到病除,大师真乃悬壶济世,扁鹊再生,不不大仙简直就是仙人转世。"
"切莫因自己病刚好便为所欲为,那副药还得多用几次才能稳固住身子。"世则宁说道。
听着世则宁说那副药还要多用几副,李建功本来高兴的脸色立马又变得苦涩起来"大仙,这个,那个,我觉得吧,”
"别什么你觉得,这个,那个的,你要是不想英年早逝,最好还是听我的,你要是嫌自己命长,那就随你便了,还有那日我帮你补气耗了许多修为,今日不宜见客,你先走吧。”世则宁说道。
"哎好的,大仙,,那我们下次再来登门拜访,小王把东西留下,咱们走吧。”在李建功看来,世则宁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世则宁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小王,你先留一下,我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你”世则宁冲着王立德摆了摆手。
"好,听大仙的,小王啊,大仙说什么一定记好,办不了的和我说,大仙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完李建功便带着两个保镖走了出去。
透过玻璃看着李建功等人一直走出了院子,世则宁也是扭头对王立德说道"妈的,你想害死我啊?我说了多少遍,千万不要带人来我住的地方,妈的真出了事我不得交代了这条命啊。”
"宁哥,你别慌麻。看这地方你早住厌了罢,你再换个地方住不就行了吗。"王立德说道”你猜这李建功这次给你扎了多少?"王立德露出一抹奸笑
扎飞是算命这行的黑话,就是布局骗人钱财。
"多少?”世则宁知道这李建功着实是头肥羊,看着之前李建功看到自己的反应,明显被自己扎到,却不知究竟扎了多少。
王立德伸出三根手指在世则宁眼前晃了一晃。
"三十万,也还不错,这李建功看来真是贪污了不少,治这点小病就如此慷慨,这有钱人的钱就是好赚。"世则宁说道
"嗨,宁哥,你咋对自己的技术这么没信心?他李建功是什么人物,你这次往大了说完全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啊,他李建功这命难道只值三十万?"说着从兜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世则宁
看着支票上的数字,世则宁也是吃了一惊,整整三百万。
"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世则宁说道。
"宁哥,这才哪到哪,还有一个大单等您呢。”王立德看着世则宁吃惊的表情也是一乐。
"立德,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扎飞一道,绝得事先准备许久,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忘了你上次唬人,我不得不去,到最后咱俩被打的惨样了吗?”世则宁说道
"宁哥,所谓富贵险中求,错过这次,不知下一次又时何时,况且这些个贪官污吏咱扎他那简直是造福人民,到时候再把得到钱捐一部分,那可是财产的再分配,既得了利又服务了民,多好的事啊。”王立德说道。
"你这种只看到利益看不到危险的思想太危险了。这李建功一单,我俩策划足有三个月之久这才成功,又加上你是他秘书,行事方便,能偷换他的药,这才成功,你莫要觉得这扎飞一路是如此简单,光靠糊弄就可迷惑他人,把别人当傻子是我们这一行最忌讳之事。"世则宁对着王立德说道。
"宁哥这瞻前顾后可不是你性格啊,就说四年前那冥府扎飞那单子不也是没有丝毫准备就上了吗,最后不也成了吗?”
"兄弟,那情况不一样,当时咱俩实在是走投无路,身上没有一分钱,无奈之举,老天爷给咱抬了一把,要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样好运的,上次的事要事他家小姐晚醒几天咱哥俩还能像今天这样说话吗?”
"宁哥,反正我已经夸下口了,这李建功也着了咱的道,到时候咱先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你看怎么样”王立德还是不死心
"哎,兄弟,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罢了,我就随你去看看。事先说好但凡有一点风险咱都得撤,到时候你别又被这利益熏昏了头。”世则宁无奈的说道
"宁哥,咱图的啥,不就图个利吗,知道了知道了,我王立德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但凡有一点风险咱就撤,挣再多钱咱也得有命花是吧。”王立德说道
"那你先回去吧,我准备准备,三天后联系我。”世则宁说道。
"行,那我先走了。”王立德说道,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世则宁伸手从枕下摸出三个铜钱,这三枚铜钱样式稍有差别,正是算卦效果最好的三帝钱。
所谓的三帝钱指的是乾隆、嘉庆、道光年间的货币。也就是乾隆通宝,嘉庆通宝以及道光通宝。
世则宁将铜钱放到手心,向上一抛,铜钱落在地下传来丁丁当当之声。
世则宁向其望去,那铜钱竟全部直立于砖缝之间,世则宁一惊,赶忙拾起又是一抛,丁丁当当声消失后,那三枚铜钱,又是立于砖缝之间。
世则宁掐赶忙指一算,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却是不再将铜钱拿起继续演卦。
算卦时每一次铜钱落地记做一爻,六爻才成一卦。
世则宁实在是怕这之后几爻仍是如此,六爻都是如此的卦象,老一辈都称之为不可算,这往往预示着有大凶险出现。
世则宁看着那仍然立在砖缝的铜钱,也是无奈,王立德所说的单子,怕是并不简单。
"富贵险中求,妈的什么凶险尽管来吧。”世则宁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铜板全部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