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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凝带着素茹在酒肆中略略吃了些饭便回到了南安府。
路上,李素凝似忍不住,几度想要对素茹说什么可直到南安府门口,终究是没有开口。
二人只在院中转了两圈,又向老王爷提前派来的管事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晚上素茹虽抱了满腔疑惑,却也因太累,早早就睡下了,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平金却将李素茹从床榻上拉了起来:“好姑娘,快些起来吧,今日内学堂可是要开课的,姑娘今日总不想比弟弟妹妹去的还迟些。”
“好平金,不管今日如何开课,你也不能这样早叫醒我吧?”说着李素凝迷迷糊糊的又钻进了被褥,还不忘补上一句,“就叫我再睡一会儿。”
“不行,您今儿个必须起来。”平金又将被褥掀开,一脸严肃,“昨晚大娘子可是特意支忍冬姐姐来说的,叫你提早一个时辰去揽月轩,好嘱咐你些事宜,可怜我们姑娘早早就没了姨娘,如今好容易有个人疼惜您····”平金说着又要抹泪,素茹见状,忙坐起来:“我起··我起····”
平金闻言,忙叫非云非雾端了盆来,伺候洗漱。吃罢早膳,又对着戳沙嘱咐个不停:“不要叫姑娘贪了凉···不要与别人起了争执·····”诸如此类,罢了,又眼巴巴的送了李素茹和戳沙出门。
到了揽月轩,忍冬站在门口,似在等着,杏眼中挂了些雾霭,看到李素茹只说:“娘子便听两句大娘子的话吧····我家娘子也是对您交了心了。”
素茹打开门,只见李素凝穿戴整齐,梅色撒金的交领袄子,柳色褶裙,看着极庄重,可眼下却有些脂粉掩不住的乌青,因是一夜未眠。
素茹一入门便跪在了罗汉床下首。
“昨日在辩馆中,你看到了什么?”李素凝一边问一边将李素茹揽在胸前,“家中两三月,你过得如鱼得水,将我和母亲哄的团团转,可你要知道,女孩子虽干不出什么大事,可眼睛不能总盯在那一亩三分地界。”
素茹觉得脸有些滚烫,大姐姐真心待她,她却总带着几分算计,“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感觉天下,不止两个字那么大。”李素茹答道。
“你知道我为何之前不叫你看别的书,只求你识得字便好吗?”李素凝揉着六娘子的头,声音有些飘,“可为何又找了许多不相干的理由带你去辩馆吗?”
素茹抬起头答道:“大姐姐也知道我不想被这座院子困住。”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吗?你终究是一个女孩子,我只是不想叫你也撞的头破血流。”李素凝有些动容,脸上也挂了些泪珠,“慢慢我发现,你和母亲他们一样了,素茹,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
“大姐姐。”李素茹挣开大娘子的臂膀,向后一退,“您为素茹已经做得够多了,素茹不会头破血流,也不会愚蠢至极····”李素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说着朝上首的大娘子叩了下去。
这时,忍冬在门外说:“娘子,时间快到了。”
李素凝闻言,起身走向内室,拿出一只青玉璎珞,挂在了李素茹的脖子上,道:“庆安李家的女孩子几乎都在内学堂,难免有狭隘些的人奚落,没有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不行。”
“呀,庆安持节府大娘子带出来的小娘子又能差到哪里去?姐姐就别怕我丢脸了。”素茹看到玉璎珞眼睛有些放光,却仍不忘了贫上两句。
“贫嘴。”李素凝闻言也破涕为笑,便又坐回罗汉床上,对素茹说:“处事不可慌张,若是内学堂有哪些个肖小欺负了你,你只管记得你是庆安持节府的六娘子,南安王府最疼爱的六妹妹就好,至少在庆安的地界上,还没有谁能辱没了你去。”
素茹一一应下,又拜别了李素凝才带着戳沙向小香园走去。
其实内学堂就在庆安持节府隔了两条街的院子,学堂内也不过是李素茹这一宗的女孩子。
这李家原本就是庆安的百年大族,李泊如为了方便些,便“无偿”为族内置办了一处紧临持节府的族产作为内学堂的“新址”。
李泊如虽有些寡情,精与算计,但却是一个十足护犊的人,也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了。至少他的步步小心,也为建安持节府的妇孺带来了相对安全的环境。
持节府的女孩子都住在小香园,只有李素茹和年仅六岁的七娘子李素苒除外。
因女孩子们要乘着一辆小马车,素茹便只好早起到小香园来。一进院子,李素茹就发现自己来晚了,三娘子和四娘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的鼓凳上,大姨娘有些拘谨的牵着七娘子。
看到李素茹姗姗来迟,四娘子便忍不住埋怨道:“到底是六妹妹的面子大,搬着大姐姐这个南安王妃来,叫我们也不得不等着些。”
三娘子听到李素芷话,不接话茬,却也不为胞姐辩解,只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偶尔眯眯眼,似是享受,又像是看戏。
“四姐姐说的是,只是咱们都是大姐姐的妹妹,四姐姐这样说,总会凉了大姐姐的心。”素茹只恭敬的低头答道,她不想和四娘子起争端,毕竟大姐姐马上就要搬出府,无法护她太久了。
四娘子只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趣,便有些悻悻,不肯再说话了,三娘子看够了戏,抬眼看了看廊下的沙漏,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罢。”说罢,便上了园外的柳色马车。
四娘子见状,只孩子气的向李素茹“哼”了一声,扭头也走了。
这时,大姨娘突然抓住素茹的衣袖,有些支支吾吾:“六娘子···妾向来知道您如大娘子般是个最善心的····还望您能照看两分七娘子。”言罢,便不由分说将七娘子的手塞到了李素茹手中。
七娘子李素苒是大姨娘唯一的孩子,虽说大姨娘是太太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从前却一直喝着避子汤,只是看着李素芷与李素茹的接连出生,太太才允了大姨娘下半生有这么个依靠。
因此大姨娘与七娘子是算不上锦衣玉食的,七娘子身上,只有定例的手饰,衣料,虽不寒酸,却也是规规矩矩,只包包头上绕着的那串珊瑚串子像些样子。
李素茹看着七娘子怯生生的小脸,有些不忍,只说:“定不叫旁得人欺负了去,大姨娘总要记得有我呢。”
说罢便牵着七娘子的小手上了马车,余下跟来的丫鬟则上了后面一顶灰顶马车跟在后面。
车内,四目相对满是尴尬,好在,不一会儿便到了内学堂,女孩儿们遂下了车。
这内学堂里统共只有十个女孩子,每日只上半天课,下午便有一两个时辰在学堂里旁的屋子学学抚琴,作画,用以消磨时间。
堂内讲学不过是苏大姑讲些《女四书》《烈女传》为主,再匀些时间有一年近古稀的老儒讲些《山海经》一类的杂书。
醴朝民风开放,也偶尔会有些女子着男装出门,且女孩子们尚未及笄,故授课是不设屏风的。
大家照着年龄大小依次坐下了,李素凝正好坐在七娘子身后。
夫子是一个和蔼的老人,蓄着长长的胡子,抱着一本《杂谈》便走了进来,入了门也不多说,只自顾自的念着。
旁得女孩子或是说着小话,或是干着自己的事情。
庆安持节府的女孩子倒是听的认真,时不时和着老先生。只六岁的七娘子李素苒坐在下首昏昏欲睡,老先生也似看不见一般,自己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