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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学大会,设在外场,只有馆内学生才能随意进出。各大学堂均派了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参会竞辩,场地坐落在辩馆后院,中间有一座浮起的高大木台,置着两张大毯子,周围则设了观席,场面宏大,颇为开放。
过了晌午,刘瑾带着素茹吃过饭,就去了辩馆。
馆外依旧热闹,只是多了一些穿着统一服饰的人,刘瑾将一块刻着‘辩馆’二字的桃木牌扔给素茹,说道:“你现在这儿坐着,一自会有小使来叫,你就拿着这块牌子,混在辩馆的队伍里就行,没人能发现。”说罢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素茹百无聊赖的坐在酒桌旁的筵垫上,筵竹垫放置的很不讲究,没有铺席子。素茹又挪到琴案旁,弹起了苏大姑刚交代的曲子,心中念叨着:“论弹琴,自己是真不如四娘子素芷,总是弹不出意境来。”
这时,一个青袍少年闯进屋子。
“馆学,馆学,青云师傅叫您出去呢?”
少年看到素茹吃了一惊:“诶?是你?”
“临云?”李素凝也吃了一惊,是那个来自昆仑山的男孩。
临云看到素凝腰襟上的桃木牌子,叹道:“原来扶安也是馆学的学生。”
“对····对啊”李素凝有些心虚。
“可馆学的屋子不能随便出入,你到这里干什么?赶紧出来吧。”临云还是板着娇憨的一本正经的小脸。
“我····馆学叫我来帮他擦琴。”
只一句话,男孩也不再问,只说:“如此,你只记得等下出来观战,也看看师哥们的风采。”
“你··你看到··”话还没说完,临云已经跑开了,素茹只好独自喃喃道:“你可看到玉英了吗?”
看到临云的举动,素茹就不自觉的在心中比较起来,“于渊哥哥那样爽快一个人,却总能低着头听完你讲的话···就好像春天的暖煦,总是能顾得每一个人都暖洋洋的···”这样想着,素茹的脸就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心‘砰砰’的跳着。
“扶安公子,馆学叫您出去呢。”门外有小使打断了素茹的思绪。
“好,知道了。”
李素茹应着声音出了门。
会场中,人头攒动,各派子弟整齐的坐在方阵里,素茹忙找了属于辩馆的列阵坐下。
这时,有一和蔼老者走出,站在太中,气自丹田:“五月初六,天下之正日也,各派纷争,断而无理。唯有辩为馆者,以齐物论之,诸如,生与死,贵与贱,成与毁,寿与夭,然与不然,可与不可,皆可齐同论物。故以辩馆为界,各执一端,然应同而不和,和而不同,不做白马之论。”【注:《战国策》白马非马,诡辩论】
一时,场中人声鼎沸,各派弟子,蠢蠢欲动。
素茹却有些焦急,扫视全场,慌慌张张的寻找那颗属于七娘子的小脑袋,却因为个头低·····
这时人群骚动起来,原来,比赛正式开始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褐袍少年起身站到辨台,对着人群一躬道:“天启,凌山贺前来求问。”
众人看向观看高台的刘瑾,都好奇辩馆第一轮是派谁出战。
辩馆的矩列里,细细嗦嗦传来议论的声音。
“天启前年第一轮也是凌山贺吧?”
“他可是天启新一代的佼佼者,天启指望着让他参加总赛呢。”
“前年咱们第一轮是谁?”
“你是新来的?前年第一轮是馆学····”
是啊,刘瑾成为这庆安辩馆的馆学不过才三个年头。
那边还议论着,辩馆列阵前早已站起一个瘦小的男孩向前走去。
李素凝和南安懿坐在观席高位处,看到男孩吃了一惊,扭头对上刘瑾的目光,低声喃喃道:“子瑜怎么敢派他出战?”南安懿听到素凝的话眉头一跳,欲言又止。
“辩馆馆学,临云应答,还请指教。”
场上又议论了起来,临云看起来格外瘦小,像是一个小孩子,凌山贺也不可否置的抿了抿嘴。
双方互作一揖,挥袍坐下。
“请问。”临云先开了口。
“尹先生既说‘齐同论物’那今日山贺就有一问,既齐物而论又为何来辩?”
“师兄可看见这是什么?”临云指着凌山贺的手问道。
临山贺抬了抬眼皮,软软的答道:“手指。”声音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
“可我也有手指。”
临云竖起大指继续说道:“它看起来是属于你和我的,是有彼我之分的,可他们都是大指不是吗?齐同论物,就像这大指一般,虽然一致却仍有彼我之分。”
凌山贺闻言坐直了身子,正了神色。
“若这样说来,天地归与一根手指,可乎可,不可乎不可,就是辩学的意义?”
“不仅如此,一件事物的割裂,就意味着另一事物的组成,天下万物,意义各不相同,辩学之会,齐同论物旨在包容千万,而不在一探高低,辩馆就是如此,学通百家,各取所长,就如天与地一般,相辅相成,有主有次,万物千百种道理才得以生息。”
“天下物不不然,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草茎和屋柱,厉与西施,万物诙谐怪异之态都是不相像的,从大道的角度看都是同一而从的,为何使其物固然?”
临云咬着嘴唇略略思索:”有些事若没了‘可乎可’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欲望,没有分界,大家就会争夺起来,若真的争夺起来,师兄怕是没有机会与我坐在这里论‘大道’了。”说完临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凌山贺虽听了这样的话有些脸红,却也觉得有些道理,一时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站了起来,朝着临云作了一揖,说:“是我不如你。”说罢就踉跄(有节奏的摇摆步态)着下了台。
随着老者“第一局胜者,辩馆临云。”的宣布声,场内沸腾了起来,庆安辩馆后继有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孩子。
临云下台休整,站在了阵列的后方,素茹跌跌撞撞的挤到临云面前。
“你挺厉害的,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临云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经:“还可以。”
“只是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你说要去昆仑山帮我找玉英,既然你没去,便把我的镯子拿来吧。”素茹说着毫不客气的伸出了手。
临云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有些舍不得,磕磕巴巴的答道:“丢···丢了,你若要,我去找师傅要一个更好的还你可好。”
“可我明明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