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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临街,背南面北一幢两层木楼,朱漆大门,上方一块黑匾,横书四通镖局四个鎏金大字,下跟益州分号一行小字。楼房出檐,六个朱漆廊柱,挨门廊柱镌刻一副对联:“四座四时四美益,通南通北通九州。”看似朴实,却别有深意,宾朋满座,可称四座;四时,春夏秋冬也;四美,乃引自《滕王阁序》“四美具”。上联极力奉承雇主,下联展示镖局实力,又把四通和益州嵌入进去,可谓别具匠心了。门柱外侧,是一对威武的石狮子,一名镖师,背挎宝剑肃立门端,对过往行人车辆,视若无物。
进出的人不多,苟不理观察良久,没见童心圆露面,心急火燎的,不等了,整理一下衣冠,挺着肚子,迈着方步朝大门走去。
“东家里面请!”守门镖师一抱拳——对于雇主或潜在雇主,镖局习惯称为东家——兀地觉得不像,改口道:“客官且慢!客官有何贵干?”
苟不理放缓脚步,头也不扭,答道:“老子不是客官,老子是少镖头——少镖头的朋友!”摆谱,就要摆足,童仁堂是总镖头,童心圆该是少镖头吧?
“等等!”守门的伸手拦住了,“少镖头的朋友,在下都认识,客官不要冒认,还是哪儿来哪儿去吧。”蒙吃蒙喝的,镖局不欢迎。
苟不理很生气:“老子说的是总号!你啥子时候从扬州来的啊?”这个家伙狗眼看人低,八成当成分号的少镖头了。
“哈哈!”守门的冷笑,他还真当成分号了,不过——“你算蒙对人了!我家总镖头的少爷,少镖头童心锁,才十二,什么时候与客官交的朋友?客官请便吧,不要让在下为难。”
“你咋那么死脑筋呢?老子说的是童心圆!怪不得看门,门也看不好——撵老子走?瞧你一对大眼珠,灯笼似滴,就是没放蜡烛。”苟不理不耐烦了,要往里闯——
“大胆狂徒,给老子站住!”童心圆虽被兰陵萧氏解除了婚约,可还是总镖头的千金,怎能让人随便亵渎?她一个大姑娘,跟你哪门子的朋友?守门的一抖长剑,拦住去路,二次喝道:“拿我们小姐搬嘴,你是活腻味了!”
“呦呵,想打架啊?嘿嘿,老子没工夫,老子得找童心圆——圆姑,圆姑!你出来!”
“无耻鼠辈!招打!”守门的抡拳就揍。
苟不理躲过,挥拳招架,嘴不闲着:“端我家的碗,吃我家的饭,打起老子来了,两个大眼珠子,长裤裆里啦?”
守门的误作武林高手踢馆来了,嬉笑怒骂,拿童心圆开涮讨便宜,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一交手,不像,便有心教训苟不理——
“谁在这里喧哗?”门口吵吵闹闹,大打出手,早惊动了里面的人。分号镖头脸型瘦削恍如刀刻,身材枯直势若竹竿,叱喝先至尔后出现。
“这娃子胡扯八诌,讨便宜来了。”看门的如实回报。
瘦竹竿镖头鼻孔哼哼两声:“招摇撞骗之徒,酒囊饭袋尔!也算个事儿?乱棍赶出便了,轻点,别伤了他。”
几个人拾起打狗棍,就要驱赶苟不理——
“等一下!”童心圆高声喝止,她听着像苟不理的声音,出来察看究竟,“哦——大伙儿住手吧,他是我侄子!没事了,散吧!”童心圆边遣散众人,边骂苟不理,“浑球!又装神弄鬼,猪鼻子插葱装大象了吧?说清楚不就结了?!”
苟不理与郝宝宝打嘴仗有劲儿,脑袋瓜还灵光,见了童心圆,那些警醒话都躲地下了,扒半天也扒不出来,只傻笑。
守门的暗骂活宝,差点把自己坑了,怕苟不理小人记过,趁早溜回自己的岗位上。所幸童心圆不怪,苟不理还说:“哪怪我啊,那位守门大哥,太较真了!”瘦竹竿打声哈哈,与大伙儿各自散了。
童心圆领苟不理去了一间小客厅。
四目相对,不知说什么,千头万绪,理不出个所以然。苟不理与郝宝宝的纠葛,是说呢,是不说呢,还是不说呢?童心圆与萧云笙解除婚约,是喜呢是忧呢?是不入火坑呢是颜面扫地呢?是恢复自由呢是误了大局呢……兰陵萧氏言辞凿凿,有鼻子有眼的,童心圆光天化日之下,袒肩露背,破衣出丑——风声如何走漏的呢?镖师们死了,剑南门的人?大刀门的人......
童心圆不会追查,更不会报复,她清醒地知道,自从爹爹将她许配与萧云笙,她的悲剧就注定了。萧云笙的滥情,萧云笙的放浪形骸,萧云笙的盛气凌人,萧云笙的不屑一顾……也许,爹爹不摸底细,摸底细也不以为然,横向联合,做强做大才是他的目标,不是说过昭君出塞吗?不是说过文成公主入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