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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冷笑,景济仁啊景济仁,说你悭吝,果然不虚!银子可以再挣,人不中用了,多少钱能弥补得了?
景德震再次劝道:“棠沐,见好就收吧!你看,济仁也算高姿态了。”
景棠沐未置可否,却道:“德震叔,我还有个疑问,第二条说是退还一半家产,第三条说是赔偿一半家产——”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俱惊呆了,这景棠沐,剑指景济仁全部家产啊!
景德震沉了脸:“啥意思?你再说一遍!”
景棠沐深知,欲得其中求其上,欲得其上求其上上,便道:“侄儿不敢有自己的意思,《大德律疏》规定啥意思就是啥意思。如果能协商好,官府也不强行过问民间财物纠纷。”
这是赤裸裸的讹诈!那意思,景济仁按一半家产退赔就算了,否则,他拿退还和赔偿各是各的,追索另一半家产,由官府审断。
景德震恼了,一拍桌子道:“这是啥子混帐话!退还就是赔偿,不作赔偿,何需退还?不要扯犊子了,就是一码事!我做主了,济仁退还棠沐田产,外加一百亩瓜果园,不得再持异议!即便公断,也不见得会多!”
景棠沐忙道:“德震叔,您且息怒,消消火,听侄儿分辩——即便那一百亩瓜果园,侄儿也不敢要,无凭无据的,只怕落个讹人财物的罪名——以侄儿浅见,还是公断吧,移送邻县审理也行……“
景德震打断他:“你想打官司就打吧!老叔私断不作数,收回!不过,到了堂上,老叔这个中人,公道话是要说的!”
景济仁胆怯:“我没打过官司——”
景德震道:“又不是杀人放火!争讼财产,有什么好怕的?”
景棠沐道:“多谢叔父体谅!济仁也不要误会,咱只是让官府评评理,学生考试,不也是考官评卷吗?考生之间能有什么仇怨?好啦,说多了,告辞!”
说得轻巧,忽悠傻瓜呢!景济仁淡然道:“请便!”
景德震道:“且慢!既打官司,你把帐册、地契先留下!”
景棠沐犹疑一下,照办了。
一场协商会不欢而散。
数日后,子乌县来了两名衙役,传景济仁隔日县衙应诉。衙役暗示要送礼,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景济仁哂然一笑,只送了百十文跑腿钱。
第三天,景济仁、景德震、苟史运准时来到大堂。
邻县不肯越俎代庖,景棠沐是当事人也回避不了,对百姓来说他是官,对县令来说仍是吏,什么回避不回避的?
县令迈着四方步,晃悠悠地上堂了。他的名字很有意思,尤礼华,真是滴,油里焉能不滑?
衙役喊过堂威,尤礼华正式开审。景棠沐有功名,免跪;为了一视同仁,景济仁也免了跪。
尤礼华宣读状子,标题“为伤子赔偿争讼家产事”,以下叙述过程及要求。
尤礼华暗道惭愧,景天志变傻,竟是这么一档子事!这孩子踢树苗砸窗户,打这个骂那个,经常惹是生非,到处造孽闯祸,那次往清真派学生碗里放大肉,差点酿成骚乱,按说,都怪景棠沐惯的。变傻了,对景棠沐是天大的祸事,对县城的百姓来说,出不了幺蛾子了,未必不是好事儿,不然,将来大了,还不欺男霸女?
想是如此想,景棠沐毕竟是自己幕僚,多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赔偿上照顾一把,安抚安抚,也是人之常情。当然,大面上得过得去,证据得扎实,上下能交代,自毁乌纱帽的事儿,呵呵,不好意思,咱老尤不干。
宣读完毕,问景济仁有何辩解,一句不实,板子伺候。
景济仁战战兢兢,想一句说一句,半天才把意思表达完整。其一、景天志欺负旁人在先,小胖墩碰倒景天志系误伤;其二、赔偿景棠沐,本意只是退还他以前的田产,不存在全部家产抵偿之说,否则,《契约》上写一条就够了,犯不着分成两条。
合情合理,尤礼华七分信了,问:“原告可有凭证?”
景棠沐将《契约》呈上。
又问:“被告可有凭证?”
景济仁答:“误伤一节没凭证据,赔偿之事有文书、证人。”也把《契约》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