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太听了曹直的话，猛地站了起来，快速绕过桌子，直冲曹直而去。
她红着眼睛，将那鸡毛掸子往曹直身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可她并没能抽打到曹直。
从她怒气冲冲地起身那一刻开始，曹直就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她。
曹直看啊看啊，就恍惚了。
接下来，曹老太的身形在他眼睛里摇身一变，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曹直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手持巨镰、身着黑色斗篷、满脸阴鸷的阴神。
那阴神朝他狞笑了一下，瞬间分出四个身影。
这四个身影分别是他阿爹、阿娘、陈氏以及一个与他长得极其相像的女娃儿。
他们围在他的身边一直转啊转啊，循环反复地问呀问呀……
他的阿爹满脸怒容：“你败光了祖产，你亏不亏心、亏不亏心……”
他的阿娘曹老太痛心疾首：“老曹家的香火就要断在你这里了，你将来有何颜面去地底下见列祖列宗、列祖列宗……”
陈氏泫然欲泣：“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女娃儿疑惑不已：“你真是我阿爹？我亲爹，亲爹……”
曹直头痛欲裂，于是，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可他仍旧还是能看得到那四个身影，也仍旧还是能听得到他们带着回音的质问声。
“够了！”
曹直大吼一声，并同时伸出手去，胡乱挥动起来。
某一下，正好击中了站在他身前的曹老太。
曹老太腹部一痛，手中举着的鸡毛掸子顿时掉到地上，整个人也被打飞出去。
“阿娘！”
曹陈氏惊恐地大叫了一声，赶紧往曹老太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奶奶！”
曹不易立即运转起灵力，铺出一张灵力网，从曹老太身后将她整个地托住了。
曹老太半仰着看着屋顶，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泪水涟涟！
曹陈氏停在半路上了，看了看曹老太，又回头看了看伸着手继续控制灵力网的曹不易，张了张嘴，一脸惊讶。
“阿娘，快先扶奶奶起来！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曹不易在这种危急时刻也顾不得再藏着掖着了，奶奶的安危要紧。
她这一大把的年纪了，被曹直那么使劲地拍飞，肯定受伤不轻。
要是再直接摔到地上，至少也得骨折！
曹不易不装了，她摊牌了，她就是个修士！
反正村里人今天都已经见过一个“仙人”了。再来一个或几个，他们应该也能见怪不怪了吧？
曹陈氏“哦”了一声，赶紧走过去一把扶起了曹老太。
曹不易这才收了灵力网，也跑到曹老太身边去了。
“奶奶，您没事吧？要不要紧？肚子疼不疼？其他地方还有疼的吗？”
曹老太慢慢地抬起了头，又摇了摇头，老泪纵横。
她拍了拍曹不易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看向曹直。
她哽咽地说道：“我时常在想，到底是我哪一点没有教好，才使你变成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明明你阿爹阿娘都不是这样的人，明明你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可你再薄情寡义，也不能做出那等行径啊！
世事万物，自然而然。
不易是你亲生的孩子啊！
你怎可用那等邪术，硬生生将她由一个女娃儿掰成一个男娃儿？
难怪不易小的时候，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喊心痛！
我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给他看诊却又什么问题也诊不出来。
可是他后来长大一点点儿了，就再也没喊过疼了，我以为他那毛病不药而愈了……
现在我才明白，他那哪是好了啊，他分明是怕我和他阿娘担心，忍着不说而已。
他与你长得极像，穿上那身白衣，便仿佛就是那个年少的你一般。
可他明明只喜欢玄色，不喜欢白色的。
为了让我和他阿娘能赌物思人，他便也学着你的样子，只穿那白色的衣裳。
不易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可怜他年纪轻轻的……”
曹老太的声音越来越低，哽咽得也越来越厉害，说到此处，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曹不易听了曹老太的话，仔细地翻了翻原主的回忆，还真翻到了有关原主心绞痛的记忆。
原主最后的记忆片段，是他躺在竹塌上，想着马上就要娶林沅进门，心里高兴，高兴得不行，然后突然间心痛起来，心痛得不行，紧接着就断片儿了。
有可能是心脏病啊？
还有那天在后山处，原主“回光返照”时，曹不易以灵魂状态旁观，见林沅一直逼原主退亲，原主却一直捂着心口，紧接着吐血身亡……
应该就是被林沅的话给气得心脏病发作了吧？
难道这个世界的大夫都诊不出心脏病的吗？
曹不易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呃，她又开始犯傻了。
这是个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修仙世界……
认清这一事实，曹不易又开始担心起来。
那个能让孩子在娘胎之中改变性别的咒语，听上去玄之又玄。
这具身体中了咒，应该不会还有除心绞痛以外的后遗症吧？
想起在南湖边上额间的刺痛感，以及曹直额上闪现的那个符文，曹不易觉得，后遗症什么的，肯定还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唉！她可太难了！
……
曹直自推了曹老太一把之后，便双目紧闭、浑身僵硬。
曹老太后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因为他又一次陷入了心魔幻境之中。
这个心魔幻境第一次出现，是在两年前，他服用了那颗好不容易得来的筑基丹之后，尝试冲击筑基期之时。
那时，他还是炼气期大圆满境界。
在门派大比之中，他拼尽了全力，撕裂了数十张灵符、爆了三件二品宝器，顶着一身的伤，才挤进炼气期弟子第十名，得到了前十的奖励——一颗筑基丹。
当时他满心欢喜，拄着霜花剑站在领奖台上，看着下面那些炼气期的同门，心里何等得意！
他甚至悄悄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小爷我马上就是筑基期了，你们这些渣渣以后见了小爷，都得向小爷行礼！”
可是，他却被这心魔幻境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