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失智
这样看起来,他的韩州之行才有了公事公办的味道。
双方都没有皇上的旨意,而西路元帅是为了军务,比东路元帅泄私忿的理由更正当。
赵楷已经被抽了有一阵儿了,这个念头让娄室没必要再省着他,于是沉声吩咐道,“给本帅抽,你们都没吃饱吗——下鞭子这么软塌塌的!”
人群中开始有人不能节制的哭出声来。
赵楷挨了这么多鞭子没吭过一声,此时他在人丛里听到哭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暴喝一声,“都别哭了,我还没死!”
哭声立刻停了。
……
马统领在二十里外的归仁镇渡口夺到了八条船,将他们干倒的十二个人拖到树丛里。
他命令三十人拉上小船先回东平渡,自己率着剩下的人往上游再找。
有两处渡口正在渡人,被他们随手将船截下,但剩下的两处很不醒目,又走出来近五十里还是没发现。
当地人对他们戒心很重,什么都打听不到。
河道折折拐拐,有的地段河堤上没有路,一条小船藏在树木丛生的河岸里,不走到跟前细找都看不到它。
手下道,“统领,反正就剩两条小船了,没什么紧要吧?不如我们回去。”
另一人道,“不知道吴娘子的船到了没有。”
马统领想了想说,“我们还得找,一条小船一次能渡七八个人过河,两条小船一晚上能渡多少人?陛下和吴娘子总共带了多少人总该知道吧?”
……
天黑时,完颜宗弼带着一千人过了锦州城,他没有休息,又跑到半夜才将马拉住,对这些人道,“斡啜1万分感激你们,事后一定会与我大哥提到这件事,会叫我大哥赏你们的,但是眼下我们该分手了!”
众人道,“四殿下你就不必客气了,国相元帅时常称赞的人就是四殿下,不然不会把我们派出来,怎么走你就直讲。”
宗弼叫人拿出地图,提出了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他要五百骑兵顺着海道前行,找着辽河口以后沿着它再往上游走,尽快确认赵构的船队有没有从辽河上通过,有几艘船,大概多少人,是什么时间过去的。
四太子说,“我带着另外五百人从锦州往北,直插辽阳府和咸平府交界处的东平渡,这样可以少绕辽河的大弯子,你们如果打听到了,便立刻派人抄近路来报告我。”
部将问,“然后呢?殿下?”
宗弼想起了在将军岭上岳飞给他用过的法子,便低头在图上找。
然后指着一处对他们道,“贵德州西面是个六十里长的山谷,辽河就在山谷里,但我不知当地的具体地形,如果有可以居高往河中滚动大石的河段,你们便将河先给我塞起来!人手不够可以找当地的县令。”
很快分拨完了,四太子起身道,“出发吧。”
……
娄室在土台子上突然看到了蒲里衍。
他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不由自主的两手扶膝,向前倾着身子直直的看赵构。
赵构心说你在半路上给我下的两个套子可都没管用,此时你是不是在想你那一百个人在哪儿呢?
娄室大声打招呼,“你们来的好不慢,不愧是越王殿下的人!”
赵构沉着脸,连看都不看娄室一眼,他看地上,被围殴者满脸都是血,赵构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知道不能再这么让人抽下去了。
娄室有些尴尬,不耐烦地朝下摆了摆手,抽人的住了手,退到一边。
地上的人翻了下身,没能站起来,他被打的太狠了,胸口起伏着喘气,慢慢恢复着力气。
赵构从他淌着血的脸上恍惚认出来,是三哥赵楷,北上那年赵楷二十七岁,今年也是三十出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爬起来。
赵构压了压帽子,对娄室道,“元帅,你六位夫人一路上安然的很,人也给元帅送到了,按着我们事先讲明的,我的那把刀你是不是该给我了?”
娄室被问了个哑然,微微赤着脸道,“你问刀呀……刀嘛,须等本帅亲眼见到她们六个,那时我才好还你。”
赵构哼了一声道,“元帅若是从这里直接走了沈州,那我的刀可就别想要了!”
娄室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嘿嘿干笑了两下,然后慢慢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步的从台子上踱了下来。
赵构道,“我们奉了四太子的命令押所有人去淮河,元帅你偏偏背着我这样打他,难道想让我们抬着他上船么?”
亲兵给娄室牵过了坐骑,他手牵住了缰绳,这才板起脸说,“一个囚徒!还用得着蒲里衍这样在意他!本帅忘了告诉你,因川陕军务急需,本帅要优先从韩州带几个人走,剩下的你们自可都带到淮河去。”
一边说着,一边扳着鞍子上了马,伸手接过了亲兵送上来的门扇大砍刀,脸上立刻恢复了坦然之色。
他用刀指着赵楷道,“这个赵三居然敢大胆阻挠本帅拉人,本帅自然要叫他尝尝鞭子,谁敢再不服气的话,本帅便叫他吃我一刀!”
娄室非常自负,一提缰,马慢慢往街心里走,他微微探了探身子,往赵构身后的街口处看了看,“陕州张德远负隅顽抗,本帅身为西路副元帅总得想些法子嘛!我要带走重昏侯!拉他去瓦解陕州宋军的军心。”
赵构想知道娄室还想带谁走,这些人此刻在不在人堆儿里。
还得想个法子尽快将邢秉懿、田春罗,还有道君皇爷、母亲韦贤妃找出来。
但这些人个个一脸的惊慌,年轻女子的脸上都是一把锅烟,一时间根本无从辨认。
总不能站到她们面前去叫,“邢秉懿田春罗你们在哪里,快点出来,赵德基从临安来救你了。”
那就不必等着打起来,马上就乱套了。
如果吴芍药在这里,兴许她会有个合适的办法,不知道她到哪儿了。
什么叫千载难逢,来韩州救人就是!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轻言放弃,哪怕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宫女。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赵构再要解救她们,恐怕就只剩下了兵临会宁城下一种可能,但那太遥远了。
但越是着急越是没个办法,有点情急失智。
娄室摊了牌要带人走,那就只有动手了,一动手注定箭矢乱飞,刀枪无眼,这些女人、孩子一定会在街上惊慌乱跑,赵构无暇顾及他们。
那时局面怎么控制,怎么才能不误伤了她们?
娄室这些人可不是东平寨临津倚的那种货色,个个身经百战。
从娄室一上马,这些人不等吩咐便不动声色的丢开村人、三个五个的,慢慢朝十字街的东西两端移动。
娄室的身后只剩了七八个亲兵,还有打人的八个,余者全都在往外围移动,悄悄将东西向的狭窄街口给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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