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没提一句耀州的失利,令张德远深为感动,这说明了康王殿下对张德远的充分信任,更加令他心动不已的正是那句“集中力量挫金军的锐气”,这么说康王很快便有援军到达了。
康王的回信在军中迅速传达,群情振奋,要来援军了!就是不知道康王要从北岳出援兵,还是从西岳出援兵。
无论刘平叔和岳飞谁来,那都是不久前战功赫赫的人物,北岳在亳州干掉过铁浮图和完颜宗峻,也就是那个五太子绳果,西岳收过郾城,还有伏牛山伏过鹘沙虎,还跟康王去韩州救了天眷逮了吴乞买!
连张德远都认为,刘、岳两位大帅打仗要比自己在行,巡视骊山前沿时他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甲片子也让亲兵擦过了。
底下人一看,大帅胸中有底气,不然不可能是这个公鸡要斗架的样子。
张德远手下三位都统制官:刘锡,吕世存,王俊。眼下已经有两个下落不明,刘锡在三原不知生死,吕世存奉命北援延安,张德远身边只有个都统制王俊。
剩下的地方军,环庆路经略使赵哲留在了醴泉,和刺史王淑共守北翼,干办赵彬是个文官,此时吴晋卿在灵台山,正以三千人牵扯制金军。
金兀术这些日子应该最想拿下灵台山,这个地方平时看不怎么重要,但一驻扎了宋军立刻重要起来了。金军进攻长安时,吴晋卿在灵台山可以干扰一下金军的精力,张德远觉着是时候发发力了,不能等吴晋卿只身苦斗。
骊山这边也常有金军来犯,烈度都不大,张德远想打打反击,不能总在寨子里窝着了,在援军到达前南岳怎么也得有些动作。
赵彬提醒道,“我们此时正缺将官,大帅亲自出阵,万一有麻烦怎么办?”
张德远有主张,说道,“你看近日金军每次派往骊山的兵力都不是很多,他的力量在灵台山,我此时不出战还等什么时候?只要以优势兵力、出其不意,总能够给吴晋卿一些声援!”
张德远这个人有些固执,宣抚处置川陕这两年,他在什么事情上都是说一不二,再者北路还有完颜宗辅,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冒上来?此时出击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关键谁若硬拦着他,将来失利了他便会追究谁的责任,赵彬不敢再多说了。
自耀州败退,到今日已经是第十天了,骊山各寨同时接到了张德远的命令,要严阵以待,大帅要给金军些颜色看看。
寨不同于城池,坚固度连县城都赶不上,多是用木头埋建起来的,以西北边州居多,在崇山峻岭交通不便的地方,既能限制来敌的规模,也限制了建城材料的运送,再说蛮荒之地没那么多人,一条羊肠小道再紧要,为防守它你建一座城也不经济。
张德远在骊山临时搭建的军寨就更经济了,连石头都是干码的。
一千多金国马军果然又出现在山坳前,这又是来骚扰的。往常宋军都是以弓箭石头侍候,但今天,山坳里点了三声炮,张德远亲自率军,呼啦一下子冲出来三千多人。
金军为首的谋克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他愣了一下子,感觉不可思议,随后一马当先飞驰着迎了上来,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
南岳军多,是他的三倍,里面还有一半马军,直到四太子来令叫撤,谋克才丢下三百多伤亡退了回来。
他看到四太子全身披挂,正在整顿人马,便向他汇报战果,金兀术一句也没嗔怪他,“你回来就好啊,去休息吧。”
谋克问道,“四太子,你也要出战吗?”
四太子“嗯”了一声,飞身上了马对他说,“宗辅的人马迟迟不到,也不给我送个信,恐怕他遇到麻烦了。”
谋克对他说,“你是主帅,无论攻打哪里就让我去吧。”
这位小谋克名叫仆散忠义,本名乌者,是上京拔卢古河人,他是宣献皇后的亲侄子,也是元妃的亲弟弟。
宣献皇后是三太子完颜宗辅的娘,而元妃乌骨论氏是宗弼和宗强的娘,四太子担心仆散忠义的安危也就可以理解了。
宗辅离开军界好几年了,为什么还坚决陪四太子出兵陕西,也不是没原因的。
四太子看了看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还好都不是太大的伤,但是不能再让他出战了,这次宗弼派他带一千人去骊山,就是想练练他的胆量,没想到张德远竟然出战了。
这也说明,张德远的打法要有变化。
宗辅没有音讯,四太子极为担心,他原来的计划也得调一调。
要等着宗辅赶到了再合击宋军,恐怕要贻误战机,宗弼的新打算是:击溃南岳,让宋军往西边的秦凤一带退却。而他则可以根据宗辅那边的战况灵活调整,如果宗辅那边没事,兄弟俩再费点儿事,往西去追剿宋军,如果宗辅有事,宗弼正好抽身回援。
四太子对仆散忠义说,“你带你的兵往北边去,我再给你加一千人,你要沿路打听一下我三哥的消息,给他必要的帮助,把信给我传回来。”
这个任务已经不轻了,而且看的出四太子在照顾他,谋克道,“四太子你要攻打哪里?”
金兀术低声对他说,“我要攻子午镇,那是南岳宋军退往巴中的必经之路,张德远必然去救,只要他在骊山的各寨一调动,我军的机会也就有了!”
子午镇扼守着进出子午谷的出口,只要把那里占了,张德远就剩下了往西边逃的一条路,金兀术不怕他不着急。
要去子午镇,得穿过灵台山和骊山之间的空隙,两地之间真正能行军的地方过不去五六十里,小谋克说,“你这是孤军深入,万一被宋军察觉了一定会全力去救,你得多带一点人马。”
四太子说,“张德远刚刚在你身上占了点儿小便宜,宋军应该正在庆祝,我这次一半是偷袭一半是明攻,所以带两千人够用了,只要他的骊山防线出现了松动,我便可以寻机拣软的打他个奔溃出来!”
他对仆散忠义说,“你见到宗辅以后给我送消息一定要快,这样,在击溃南岳之后,我才好确定是继续往西追他们,还是抽身往北去接应宗辅。”
谋克郑重点了点头,目送着四太子出发了,他也点起两千人马过渭河往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