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上阵打仗,可能就是余丽燕有别于斡勒妹和兀颜彤的地方,康王的女人里能上阵的除了吴娘子还有谁?
或许这也是她在三人中首先封妃的原因。
余丽燕总觉着入宋以后立的功有点少,射死娄室和设野马都有点赶巧的意思,而此次顺利出使夏国,一下子拉近了宋夏两国的准同盟关系,这才是一件大功。
夏国主李乾顺给了她极高的礼遇,辽国公主的身份只是表面,李乾顺是个人精,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辽国这么做,余丽燕是康王殿下的侧妃,宋国肯给他渡荒的粮食,这才是实质所在。
尽早把两千个全副武装的人马往康王手中一交,余丽燕的面子已经够足了,在大功告成的时候回安康多稳当。
余丽燕此时最想回去火上添柴,巩固在王府中的地位,放弃回安康团聚拉起老老少少的去冒险打仗,确实很难下这个决心。
没有康王的命令,擅自作主好么?这些人马再有了损失怎么办?
岳雷的话忽然使这件事变的有些美中不足了,给曲端战马也不是康王的明令,但她写给康王的信里说的两千匹战马,很明显已经不足数儿了。
岳云说,“兔儿窝的马本来就不多,大王很珍视它们的。”
余丽燕明知故问,“啥意思?”
岳云说,“陕州战事要是没到危急时候,康王怎么会叫牧场出战?”
岳雷说,“大王可能不好意思下令给我们,觉着我们去夏国已经够辛苦了,但是我断定陕州的确很需要人手。”
余丽燕暗想,要是在陕州再建上些功劳,耶律阿国在临安腰杆子也硬气,她再问那些人,“你们怎么想的?都给我说实话。”
刚从夏国放回来的这些人意见也不一致。
有的说,按理说我们应该快些回安康,但是到了安康会不会立刻被分散到作战部队去?我们是燕妃救出来的,同样是作战我们更愿意跟着燕妃。
有的说,我是云州人,我愿意往北,余娘子你不想与金国人报仇了?
有的说,这么直接回到安康去,我们就好似是拿不少粮食换回来的,要是打几仗再回去的话……看谁还敢这么说我们。
有的人年龄大了,不愿意冒险,但是不好意思吱声儿。
余丽燕又问那些女侍卫,“你们的意思呢?”
侍卫们七嘴八舌,“无所谓呀余娘子,我们连韩州都去过,最后怎么着了?另外曲端太瞧不起人,不就是一个破放马的!余娘子你听听他那个口气,‘上战场是男人的事儿’!”
余丽燕决定往北走了,“去倒是也行,但我们是正规的渭河大军,谁都要听我的命令,尤其是你岳雷,你要是不听令还不如不去。”
曲端走的邠州方向,那余丽燕就岔开来走泾州,她也不愿意看曲端那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远远的看去,泾州还在官军的掌握之中。
她对岳云说,“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城上城下怎么都有那么些人,是不是泾州也要出兵了,去通报一下说我们渭河大军来了。”
……
张中孚一听,不赖呀,以后泾州有什么事燕妃顶着,她可比张德远管事儿。
便在上边高声道,“这位小官人你可认仔细了那个人,他是环庆路经略司的统制官慕洧,就要叛逃出境了!”
慕洧手底下的一千人也有不那么心齐的,吵吵嚷嚷的不想再走。
他被张中孚戳破了谎言,刚好恼羞成怒,冷笑道,“张德远五路大军三万多人,在耀州被金兀术追的头都不回漫山遍野的跑,简直一触即溃,陕州还有什么希望,跑了这一千人就有活命,我不跑等死吗!”
岳云看到了慕洧的一千匹马,扭头看了看自己这边,发现燕妃也不错眼珠儿的盯着慕洧手下那些马,足足一千多匹。
便晃了晃金锤说,“姓慕的,你要去夏国我不拦你,如果胜了我,我自会去与我娘求个情,一个不留都放你们走。”
慕洧问,“要胜不过你呢?”
岳云道,“胜不过我你就死在这儿了,人马都归我们渭河先遣大军。”
张中孚在城头上高声说道,“小岳官人——就这么办——张某给你撑着场子——千万别放过姓慕的,临阵脱逃他太可恶了!”
渭河先遣大军,男女老少加到一起总共才两千来人,一副拉家带口要逃荒的样子,原来是收容大队。
即使这样,慕洧手底下已经有人嘀咕着要投奔渭河先遣大军了,宁可占山落草也不想去夏国。
慕洧心里慌,回身喝问道,“谁替本官收拾这小子?”
没有人说话,都在冷眼看他,慕洧说,“也好,待本官亲自出马,给你们戳破了那两只锤子看看!”
对面渭河大军的队伍里骑马跑出了岳雷,急的连鼻梁子上边都憋红了,“大哥你把他交给我好不好。”
岳云说,“这怎么行,你有军令吗就跑出来?这个慕洧必须一招打死他,要不然他那一千人一乱,四下里乱跑还怎么追?”
岳雷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你立了那么多功了,就该把他让给我,不然这一千人归过来以后,我也得领兵了,不露一手他们不会服我。”
两个少年的年纪加到一起也不到慕洧的一半,真拿他手中的这杆铁枪当烧火棍了,岳云只好退到一边,“好吧,但你不能拿枪照他,那样不算数。”
慕洧吼道,“你们一起来,痛快点!”
不久前在耀州慕洧都没机会亲自上手,此时当着不少人,被两个少年争来争去,好像他就是一块刚出屉的黏糕,商量一番由谁来切,慕洧自然火气不小,心说一个毛孩子能有什么本事。
等着一打起来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岳雷的力气比对方弱很多,根本不可能一招致胜,两匹马在泾州城外来来去去难解难分,两杆枪时不时碰在一起。
打着打着,慕洧就发觉自己的铁枪杆子不再那么滑溜,上面被砍出了很多的欠茬儿,撸起来很割手,劲儿也越来越使不上了。
再打着打着,身后那些人一拨儿一拨儿,骑着马跑到渭河大军的队伍里去了,慕统制一个分神,只听“哧!”的一声——
他手里这杆铁枪的枪尖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