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鼎为什么和吕元直拧着干,这件事瞒不过秦会之,只要是吕元直提出来的谏议,赵鼎总要反对一下——赵鼎亲自陪着太上去建康,依旧比不过在长江那边亲自组织作战的吕元直。
被太上当众点了名,秦会之就不能再躲在后边了,他飞快的组织着辞句。
既不要伤了赵中丞,吕仆射事后在扬州知道了,也不要让他恼恨秦会之。
秦会之很谨慎的站起身说,"赵中丞不想让太公去建康,这件事好理解……”
赵鼎在底下暗道,"他是你太公,不是我太公,倒要听你怎么说话。”
秦会之道,"赵中丞所言,小臣很是赞成,江面太开阔了,了无遮拦,北风凛冽呀而太公的年纪已高呀,赵中丞向来誓不与金人两立,他并非反对太公御驾亲征,只是担心太公你的龙体呀!”
赵鼎喜滋滋的在底下暗道,"那是你太公!青凤和剪云都是你表姑!”
赵佶点点头说,"朕去建康坐个阵而已,西风算什么?朕只是担心……”
秦会之道,"小臣明白太公的担心——此时江南平乱、减租诸事繁多,太公你是怕去了建康将会劳师动众,影响临安的日常政务。”
赵佶问,"那么秦爱卿你有何好一点的主意?不妨讲出来供朕参详一下。”
秦会之说,"赵中丞德望俱高,有他留在临安自然不必事事往建康报送,太公在建康则可以安心运筹帷幄,成就一番史上罕有的、父子同阵的佳话了!”
太上又点头,这个秦会之就是比赵鼎强,至少知道考虑尊者的脸面,他沉声问赵鼎,"赵爱卿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么?”
赵鼎连忙说道,"微臣正正是此想!”
如果自己能够坐镇临安,太上这回执意还去建康那就去吧,反正他和吕元直同是副相之职,但是一个留守皇都临安主持日常政事,一个守扬州,高下已分。
太上欢欣鼓舞,立刻下旨亲征建康,青石台子一天也不想再坐了,要去建康找一座能挡住西北风的大殿院!
郑、韦、乔三宫自然要全带着,看着养眼的,懂事的,年纪不大的婕妤,美人,夫人们也带上一些些,建康乃是数朝大都会,有的是地方住。
赵佶传旨,由御史中丞赵鼎操办临安日常事务,户部叶少蕴辅之,临安除非有大事他们不必去建康打扰圣听。
秦会之升任礼部侍郎,赵佶管不了兵,几乎也管不了财政,但礼部也不轻松啊,礼乐、祭祀、朝会、宴飨、学校、贡举,再加上去年才并入不久的鸿胪、太常、光禄三寺,还有国子监的业务,没个能人不行。
礼部侍郎秦会之,以最高随驾者的新身份,同太上去建康。
他回府就和夫人王氏说到了这件事,"你看看吧,雁翎的那件事要是依了你,要‘讨个说法’,我这个礼部侍郎就不一定是谁的了,你见哪个懂礼教的官员与一帮子不懂礼数的野蛮女子有瓜葛?”
王氏也想离开临安这个是非之地,只要雁翎在临安转悠一天,王氏就不想多留一天了。
当听秦会之说,礼部尚书一直缺职,那么侍郎便是礼部事实上的一把手时,作为侍郎夫人,她更该支持丈夫,"太上对你真是太好了!”
礼部尚书大早以前只是从三品寄禄官,不问日常政务,神宗改制后是同品职事官,她万万想不到丈夫升的如此之快,虽然只是侍郎,还比不了从三品的御史中丞,但权限已经等同于尚书,堪比赵鼎了。
王氏说,"正好我们去经营一下建康的祖宅,行事也好过临安处处有耳目,还能躲一躲雁翎那小浪蹄子了,惹不起我们还躲的起!”
太上起程在即,王夫人在秦府中也匆匆的打点,一边忙还一边想,说到军情便是大勃极烈如何,不知道四太子这会儿在不在河淮指挥作战。
她还问秦会之,"太上决定御驾驻跸建康,不知还让谁护驾,不能就你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侍郎吧?”
秦会之道,"新任的御营司马副都统制护驾,太上终于可以绕开韦渊在大宅的耳目了,那么到了建康,我会适时提请赵佶,让他提升乔贵妃的位份,哪怕这件事不成功,但我又可以得到乔贵妃的好感。”
王氏道,"我看这位马副都统制对我们秦府很是恭敬,他应该是知恩图报的人,相公你这步棋真是走的太好了!太上到了临安,身边就是你和马副都统一文一武,可称的上是佐君的两根台柱子,我们要拉着太上在建康多留些日子!”
秦会之说,"你想近了!”
夫人心情好的很,连忙问怎么想近了。
秦会之道,"临安总有来自钱塘湾的海路之患,金军打北面来,从临安出逃倒是十分方便,但金军从钱塘湾抄我们后路也方便。建康就大不一样,难道太上不想长久留在建康?在临安,天眷大宅是太上主张建的,但他又上了位,此一时彼一时,他注定已经不习惯大宅的竹楼连康王府的规模都比不过,奈何话是他亲口说过的,不好反悔,我去了建康只要看准了时机,自然又能有一项摸准了他脉搏的建言。”
王氏想了想说道,"还真是,你快瞧太上这回的旨意,郑皇后,韦皇后,以及乔贵妃都同行,还有不少他中意的美人婕妤,这不像是驻跸,更像是乔迁。”
秦会之从夫人的话中,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去建康将是摆在他面前的另一次紧跟而至的好机会。
以目前的情况看,秦府能和临安康王府扯的上联系的事,也就是他去澉浦挨揍,从康王侧妃田春罗来了一趟,后续可以再联络的意味已淡的几近于无。
而再留在临安,说不定那个雁翎妃又会找秦府的什么小毛病,秦府搞不住康王府,他再要像上次那样因祸得福,希望简直太渺茫了。
车驾隆隆的起行,赵中丞,韦渊和康王府都来送行了。临安城外,旗罗伞盖逶迤数里之遥,礼部秦侍郎府上的行列在里面显的短小而引人注目。
秦会之骑了一匹高头大马,马每往前迈一步,秦会之的胯下便有一丝难以忍受的痛苦传来,疼的他不一会儿就冒虚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