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罗心有灵犀,关心的问,"太上准备怎么赏赐澉浦这两个人呢?”
秦会之道,"太公凡事从俭,在建康家俱能不添就不添,原想晋升乔娘子的后位,嫌铺张也暂缓了。但小臣必须先去澉浦看一下,以示圣眷,赏赐的事等回复了太上再说。”
秦会之身子不适,一步步往外走,田春罗说,"你就这样去呀,丢身份。”
他站下来问道,"田娘子怎么讲?”
邢娘子道,"秦官人你忍辱负重,我和春罗都晓得的!”
秦会之说,"多承邢娘子和田娘子体贴。”
邢娘子说,"太上在临安不能久无大员辅佐,二来我和春罗不忍看你拖着病体再走远路了,你是礼部主官,空手去澉浦镇大谈慰问,这也很不妥啊。”
秦会之面现迟疑,去澉浦是他能想到的、近期应该办完的大事,欠缺的正是干货,看来这次又要被康王府的女主们所阻。
邢娘子道,"我想了个两权其美的主意——既免秦侍郎鞍马劳顿,又完秦侍郎之事,还能让秦侍郎尽快回建康向太上交旨。”
田春罗道,"若非是秦侍郎关心的事,钱我们不会出,腿我们也不替跑,就当替雁翎赔礼吧,但是秦侍郎你总得以礼部名义出具奖状,签上你的名号交我们带着去。”
秦会之问,"不知康王府肯出多少钱?”
田春罗说,"钱没有了,但是有这么长、这么宽、这么厚的大金砖,秦大人你认为出两块好还是三块好,还是五块,我们自然遵命。”
秦会之,"那就三块!”
邢秉懿笑着道,"来人研磨,请秦官人拟礼部给澉浦镇的嘉奖状。”
秦会之写好了奖状,对邢娘子襄助礼部千恩万谢,说邢娘子深明大义,有国母之姿,会之敬佩之至,"将来邢娘子见到兵马大元帅康王时,还请邢娘子多多替会之美言。”
邢秉懿还没怎么着,田春罗又张罗着给秦侍郎包了返回建康的盘缠。
秦会之反回建康,向道君回禀见到康王妃的经过,他没再亲自去澉浦镇,隐约觉着康王府这两个王妃在此事上有些热情过分了。
秦会之对她们有没有什么目的尚不清楚,但担心她们去澉浦时,给她们留下言行不一的印象。
所以秦会之悄悄吩咐一个手下,替他完成两次未成功的行程,让他扮个卖货郎,挑着担子去看看,别露官差身份,更别说是秦府的。
腊月上旬间,江北敌情日益逼近。
完颜宗翰大批的人马本来在陈州,忽做开枝散叶之状,四方出击,其中有一支上万人的金军从西濠水登陆淮河南岸,剑指滁州清流关。
清流关内便是没有阻拦的滁州地面,滁州与建康更是一江之隔。
道君急召刚刚在临安站稳脚的枢密使张德远,速从临安来建康商议军情,御史中丞赵鼎也起身来了建康。
道君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不淡定。
第一次正式议事时还想派人过江,召吕远直过来。
但赵鼎和秦会之说,滁州紧临真州,真州也是吕元直管辖的地面,扬州北方承州敌情也未肃清,有敌从两面临近,恐怕吕元直不宜抽身。
道君只好作罢,先问韩世忠江北战况。
韩世忠躬身施礼道,"滁州刺史王善正在清流关组织抵挡,另外西岳大军也来人马了,局面似是可以再观望一段。”
道君急问,"岳飞派了多少人来?”
韩世忠道,"右军统制官董先的三千马军,正尾随金军而至。”
道君肩膀往下一塌,看着赵鼎道,"三千人!赵爱卿你觉着我们滁州还有把握么?岳飞难道就能派出这点儿人来了?”
赵鼎想给枢密使张德远下个套儿,回道,"陛下何须担忧呢,江防有韩大帅,张枢密使也是从军旅中刚刚入京的,中岳大军一直在江西平乱,离着建康也不算远,只要下令让他来一部。”
秦会之不说话,道君看他时,他就是不停的点头。
赵佶这才问张德远,"枢密院能不能准备个预案,提前给张伯英去个信?让他也做做动身的准备?”
张德远的定力可不会这么差,才一万金军不至于吓成这样。
道君把谁都问过了才问到自己,是表示倚重、要请他一锤定音,还是忽视了这位三十出头的枢密使?
刚一见面时,韩五脸上那个神态没跑出张德远的眼睛,韩世忠有些不得劲儿。
原来两人一个主持东岳大军,一个主持南岳大军,韩五爷黄天荡首捷,还大着张德远十来岁,但此时职位高下已分。
张伯英看自己的眼神儿可能和韩世忠差不多,别忘了在五岳大军中张伯英一直是皇帝卫帅,心气很高。
张德远刚刚入主枢密便朝张伯英指手划脚,张伯英会不会不好好理采?
和张伯英玩儿硬的又不宜,康王推荐他来枢密院不是让他来搞乱的。
枢密使回道,"陛下不可动中岳,江西军力一边平乱,一边辐射着湖南和江东,还要随时北上协助西岳作战,如果叫张伯英分神来建康,万一金军从江西地面进犯江南,局面将如何处置?”
赵鼎道,"圣驾在建康,要保万无一失!”
张德远道,"有韩大帅在呢,我所虑的一直并非江防,而是滁州。”
一句话,韩世忠的脸色就好看了,这个大老粗比张伯英好哄的很。
赵鼎道,"可是据赵某知道,滁州守官倚仗有清流关,又恃着滁州环山远离淮防,防务准备还不如扬州,四乡清野很马虎,不少民众从承州避难而去,根本没入城,万一金军破关,怕要损失惨重。”
道君不想此时拿主张,见秦会之一直没吱声,便问他道,"会之你是何意?”
秦会之谁也惹不起,一个管礼部的侍郎,如果在座者有一人朝秦会之表示不满,大敌当前,道君也不会专门给他撑腰撑面子。
秦会之说,"小臣只是不能承受——太公亲征,刚刚驻跸建康,我军便在隔江这么近的地方出现重大失利。”
赵佶说,"坚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