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先是按着秋婶子指的方向七弯八拐的来到天宁村村长的家里,这时候的人基本都在家中歇晌,姜家一行人又是这样大的阵仗,村长一家早就得到了消息,戴老头独自一人站在了院子门口。
很快就看到两辆马车朝着自家方向驶来,天宁村在方圆几百里境内都算是小村落了,寥寥的不过百来户人家,村中也多是以往起战事时天南地北的迁过来的,村长家也不例外,只不过戴老头因着年轻时候有些本事,天宁村又地处偏僻,县上也就随意的指了戴老头占了这村长的位置,这一占就是几十年。
戴老头已经不再年轻的身子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束了起来,长年风吹日晒的脸黝黑发亮,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衫用腰带紧紧的扎起,腰间别着一柄烟杆,双腿的裤管因着上午在地间走动卷了起来,脚下及拉着一双破旧的布鞋。
姜诚率先跳下马车,转身朝着马车内伸手,姜淮就着姜诚的手快速下车之后,紧走了几步来到戴老头面前。
"这就是村长吧?!我姓姜,是这村里纪家的远亲,这次是为着祭拜一事来麻烦村长的。”姜淮表明身份并原因。
"贵人屋内说话。”
"好,好,诚儿叫你媳妇孩子都下车,也来见见村长。”
"是,祖父。”
戴老头对于姜淮的话并不作反应,而是微微顿住身子等在一边。
就见姜诚走向后面那辆静悄悄的马车旁,对着车内的人说话。
随后就见一只白的晃眼的手掌,轻轻的撩开车帘从车厢内弯腰走了出来,抬头一看,是一位不到双十的貌美年轻女子,此地对着姜诚轻生的喊了一声"爹”。
姜诚点点头,这时车上又下来一人,一位看起有些体虚的妇人,对着姜诚就喊"夫君”。
姜诚又是点头,最后从马车上抱下来一个差不多十岁的男孩。
几人站在一起,一看就知是一家四口,姜诚领着夫人和孩子走到姜淮的身边。
"这是天宁村的村长,你们几个小辈也见见。”
"是。”
"不敢,不敢,什么村长,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哪里就用得着这样?快屋里请!”说完就转身要领着几人进门。
姜淮也不勉强,率先跟着戴老头往里走。
显然事先戴老头就已经跟家人交代好了,堂屋内并没有其他人,戴老头也没有要招待的意思,农户人家哪里就有那么些讲究。
来了客人倒碗水都是个意思,只是面前这几人一看身份就不同,戴老头就是拿出家中最好的招待怕是别人也看不上眼,还是有什么事早些说了,能办的就办了,不能办推了就是。
"不知贵人寻的人叫什么?是否需要我去喊人?”
"唉……”
姜淮叹息了一声,带着些许的伤感对戴老头说道:"说来这事也是巧了,前些日子我跟着孙子一家远行,在一处临时休息的酒楼里遇见了一位妇人,因我家孙媳身子不好,那妇人是个心善的,又懂些医理,就上前跟我孙媳说道了几句,而我这久等孙媳不回的孙子就去寻找,看到这妇人之后就觉得有些面善。”
"一时倒也顾不得失礼,就多问了几句,可能妇人也有同感,三言两语的可不就知道了祖上有亲的事,我姜家这些年以药材生意为主,家中村长你也看到了,人丁不茂啊!”
"孙子知道这事之后连忙告知我,就想着咱们姜家好歹又有了亲眷可以走动了不是?谁知道后来妇人告知她家中已经没人了,她又是跟着有事外出的走不开,最后只告知我们家中地址留下姓名后就走了,而我们想着要去的地方也正好路过此地,这才急匆匆的想要来祭拜一番。”
"原来是这样,天下还有这样的巧事,不知那妇人叫什么?”
"姓纪,叫做凌青。”
"凌青?”戴老头想了许久,"这名字没听说过啊?”
"有人在家吗?”
这时一声叫喊在屋外响起......
"谁啊?”戴老头回到。
就见秋婶子走进屋内,笑着对戴老头说到:"村长,我想着你怕是不清楚,就过来多嘴几句!”
"什么不清楚?”
"青丫头啊!村长你知道是谁吗?”
戴老头被秋婶子说的有些迷糊,莫非这几人要找的人这秋婶子还认识不成?
"你赶紧说。”戴老头板着个脸对着秋婶子。
"哎呦,可不就是纪秀才家的丫头嘛!”
"纪秀才?”
"你说的是纪韫!?”
"可不就是纪韫,他家丫头就叫凌青,就是说读书人脑子好呢,给他家丫头起了这样好听的名字。”
戴老头也没有心思听秋婶子在一边啰嗦,知道这几人找的是谁之后剪短的几句话就将秋婶子给打发了。
秋婶子也十分的有眼色,稀罕的打量了姜家几人特别是姜安安母女之后,也就快步的走了,哎呦……这样好看尊贵的人,看看那穿戴,随便拿一样出来怕是就够自己这样的人家过好些年的舒坦日子了,出了远门连忙又朝着村头走去,想着要跟她们好好的说叨说叨。
青丫头家有了这样的贵戚,怕是日子好过咯,秋婶子浑黄的眼中闪过一些羡慕,做为打小看着纪凌青的人,心底也算是安心了。
"原来贵人要寻的凌青是纪秀才家的,这倒是好办,想来贵人也知道纪秀才跟他家那口子早早的就没了,现在两口子的坟地倒是好找,只是......”
"村长有话但说无妨。”姜淮见戴老头有些吞吐就接了一句。
戴老头脸上有些赫然。
"不怕贵人知道,咱们天宁村基本都是外面迁过来的,这村里姓纪的人家倒也有几户,可是这纪秀才家在这村里再是没有别的亲戚了。”
"而这祭祀...这祭祀一事外人却是不好帮手的,纪家那丫头出去这么多年,今天要不是贵人一家来,咱们还当她也没了,早开始的时候村里也发动了村民往山里找过,只是都没有消息,最后也就这么放下了,因此这纪秀才两口子的坟茔怕是有些荒啊!”
这下姜淮就懂了戴老头话中的意思,穷不与富斗,想来是怕自家怪罪,只是这说的也是实在话,祭祀一事,不管在哪家那都顶要紧的事,给祖先祭祀进供香火要是让一介外人插手了说出去那实在是不像话,也没有自家祖先不供奉去供奉别家的道理。
因此姜淮笑着对戴老头说到:"村长的意思我懂,今日主要是想麻烦村长挑个日子安排个人给带带路,我们这......”
戴老头点点头。
"这都是小事,你们看着哪天方便,我这边叫人带你们过去就是了!”
"那就明日吧,我们还要去置办些东西,明日一早过来,你看可行?”
"行,行,那就明日。”
姜淮看日子敲定之后,又跟着戴老头寒暄了几句,姜家一行人就告辞走了。
戴老头一人站在门前看着马车驶远,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最后徒留一声叹息……
清晨,微润的阳光普照,山间小道两旁,青草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路过的行人一不小心便会打湿了鞋袜。
秋婶子带着姜家五口人走在前面,脸上挂着笑容,嘴里不停的说着,其实就是山间野路,哪有什么好景色,只是秋婶子高兴。
纪家两口子那样好的人,这么些年无人祭拜,怕是在那边日子也不好过,现在一下子来了这样有钱的远亲,不说置办的那么些供奉的祭品,就冲着人家远道而来的这份心,秋婶子也愿意笑脸相迎,更别说早上拎到她家的那些好东西了。
"贵人们小心些脚下,山里杂草多,这些路也不好走,就在前面了,看见那颗歪脖子树没?就在那边山坳里。”
"真是多谢了婶子了,大早上的陪着我们进山。”
姜诚此人十分的精明,脸上并没有因为秋婶子一介农妇就看不起,对着秋婶子口中也是十分的客气。
秋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这样客气有礼的一家人,难怪那买卖能做的那样大呢!真不愧是纪秀才家的亲戚,就是这样的会为人处事,想想纪秀才还没过世的时候,在村里说起纪秀才哪个不是开口夸赞的,就是他家那口子为人也十分的温婉贤惠,就没见跟村里哪家红过脸。
想到那样好的一对邻居,早早就没了,留下那样一个丫头,这些年在外独自一人可怎么过的呦!唉……
"就是这里了,你们再往前走走就到了。”
这祭拜一事外人不好在场,秋婶子也就没有再送,反正也就剩下几步路的事。
目送秋婶子瘦瘦的身子走远之后,姜淮祖孙对视。
"曾祖,我们这般小心翼翼的做甚?”
说来姜安安这些日子心里的嘀咕不少,自己跟着师尊东南西北的跑,又有修为在身,这些日子的奔波并不看在眼里,只是弟弟年幼,母亲身子又不好,姜安安实在担心他俩,眼看着地方也到了姜安安忍不住开口问起来。
"安安!”
姜诚不等自家祖父开口,连忙开口喝止。
"没事,我知道你们这些日子辛苦了,特别是诚儿媳妇和康儿,等此间事了了再不用如此了!”
姜淮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出言安抚了两句。
"走吧!一切等祭拜之后再谈!”说着朝山坳走去。
只是等姜家一行人走到秋婶子所指的地方之后,发现眼前哪里有坟茔存在,山坳里除了树木就是杂草,连个大一点的土堆都没找见。
"是不是那婆子指错地方了,这里除了草还是草。”
姜安安忍不住的烦躁,手中拽着一边的野草出气。
"不会。”
姜淮否定了姜安安的话之后,在四周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