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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面包车颠簸在西南方的国道上斗折蛇行,道路两旁林立的楼房呼啸而过,偶见几座凸起的山丘也正被挖掘机夷为平地。
车上坐有三人,桥萧河和我,另一个是司机加娘家人梅朵。
不是说好了旅洁陪我去萧河家吗?
她这刑警队长要案缠身,说说而已哪里抽得出时间,再加上这次出行路程遥远,最少需要四天,也就更是痴人说梦。
我又想到稍微闲点的梅朵。一邀约,嘿,正巧她有年假便爽快应下了。
好动的梅朵开车也不老实,东瞧西看害我捏一把汗,手心一直湿着。
眼不老实,嘴也不闲,絮絮叨叨说:“子归,好好熟习熟习环境,过不了多久你就是这里的媳妇啦,哈哈。”
听见她的话,萧河搂住我的肩膀开始炫耀他的家乡:哪里有个天坑,哪里有座神山,哪里有片石林……,手指对着窗外点的全是他的江山。
见过太多世俗的人事,实话,我对这次丑媳妇上门的聚会并不看好,左不过是给萧河搭一个台阶,等他父母一阻挠正好断了这纠缠。
这种时候太过亲密的举动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定是要约法三章的。
我便推开他的手正色道:“萧河在你的父母没有认可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我希望咱们能保持一定的距离好吗?”
萧河愣住,梅朵到搭话了:“我说子归,你丫是不是老古董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嘿,你是在开车还是在偷听呀?”我不满道。
“我是顺风耳你不知道吗?”
“得了吧你,好好开车,我们的事你先别掺和。”
梅朵的话萧河很受用,不仅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
这个癞皮狗,我用力把他推开急道:“我说真的,古人几千年总结下来的‘门当户对’原则是有道理的。”
“道理个鬼,迂腐!”那个不屑的人又是梅朵。
“男人说话,堂客闭嘴!”我憎她道。
这话跟谁学的?萧河格格乐个不停。
“就这说话的调,我们就门当户对得很!”他得意地在我脸上吧一口。
我急忙擦掉口水。
“梅朵,我现在严重警告你,别忘了自己的使命,你是来把脉的,不是来卖闺蜜的,你要时刻保持清醒,懂否?”
她用力点头,憋住笑意。
“那现在开始,你只需听不许说话!”我下死令。
她又用力点头,实在憋不住哈哈笑疯了。
教训完她回头又开始教导萧河:“凭我在外摸爬滚打近十年的人生经验,没有一对父母反对的婚姻到最后是幸福的。”
“子归,你这歪理经验都从哪儿总结来的?”怎么又是梅朵。
“梅朵,闭嘴!”我大叫。
她松掉方向盘捂住嘴巴。
“梅朵,车!”我惊叫,轮胎压住中线了,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喂。
“子归,你不觉得有人阻挠才能显示出我们的真情吗?”萧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父母反对他就会和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私奔?
我无语前面那个脑袋又开始点,像中了摇滚的魔奏,嘿嘿笑道:“一对二货奇葩!”
白天的路在我们的嬉闹声中走完,天暗入夜,道路也变得更加崎岖狭窄。
萧河让梅朵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停下说:“后面的路不好走,让我来开。”
跳下车,我伸腰展腿,踮脚远眺,没有苍屋那样的高山耸立,一波波连绵起伏的小丘林上高高低低的灯光五色斑斓,与苍屋市相比又是另外一番美妙的风景。
蜿蜒的公路下面有一条随行的河流,倒映着两岸的灯光,潋滟中尽揽静谧。
歇得差不多后,我们上了车,一路沿着河边行驶,夜越来越深,路越来越陡。
波涛汹涌的不知颠了多久,我和梅朵困得不行,抱在一起成了对睡美人。
“汪,汪汪……”
密集的狗叫声吵醒我们。
萧河回过头来大声吼道:“到家啰!”
听见他的声音狗子们止住狂吠,声音变成“嗯嗯”的撒娇。
我和梅朵爬起来,睡意犹存的拎上水果、牛奶准备下车。
车外传来惊喜的说话声:“老头子,孩子们回来啦!”
打开门就看见两个人影,前面的举着电筒,后面的乐颠颠跟着。
梅朵碰碰我说:“呢,你的公公婆婆来啦。”
“别乱说。”我觉得好尴尬,心律顿时失常,乱跳不止。
嗓子发哑,还没想好说些什么,两位老人已到跟前,开心的接下我们手里的东西。
桥叔叔在电筒的余光中打量我俩,桥家妈妈照亮脚下的路提醒:“梅朵、子归小心点,农村的路不好走。”
这说话的内容,好像同我们挺熟。这语气?让我想起一个人来,梅妈妈,顿时觉得好亲切,一颗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才想起问候:“叔叔、阿姨好!”
阿姨连声答应:“好,好,注意看路哦。”她说的是川话,这声音,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们也是农村长大的,而且我们老家在半山腰,那里的路比这里还难走。”我也用川话回她。
桥家妈很惊喜:“妹儿,你的川话说得嘿地道哦。”
“都是萧河教的。”
“哈哈……”老人开心大笑。
我和阿姨很聊得来,三言两语就整到一块了。
房子的屋檐下亮着灯,照见附近的一切,让我约摸看清这里的情况。
萧河的老宅是一栋两层高的吊脚楼,白色的墙面上交错着田字形的木方,这种结构只有在七八十年代的老照片里才能见到,显得古朴神秘。
房子后面是一个小山丘,比我们一路上见过的都要高,显然没被现代化的机器修理过。
房子周围环绕着竹林,婀罗多姿的枝条在晚风中轻飘慢舞。
阵阵清香随夜风扑来沁人心脾,我深深吸上一口问道:“萧河,是什么花这么香?”
萧河得意道:“我这里的花可多了,今天太晚,明天早点起来看。”
“对头,对头,走,咱们先吃饭。”阿姨一手一个拉住我和梅朵往屋里走。
梅朵躲到她身后敲敲我的头做了个鬼脸,悄悄说:“你这婆婆妈不错哦。”
阿姨见我们鬼鬼祟祟问道:“两个妹子在说啥子悄悄话哟?”
“没有,没有。”我的脸第一次红成一道晚霞,啥时候变得如此害羞起来。
进到堂屋,最引人注意的不是这里的家私摆设,而是左手墙边的那根烟囱。这里是吃饭的地方,烟囱下面当然不是煮饭用的灶炕。可它毕竟又是个灶炕,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我走近了看,灶炕上面与烟囱挨着的地方是一个神龛,里面立着两个灵牌,上面分别写着“桥安达”“王素英”,想来应该是萧河的爷爷和奶奶。
本来还有点寒凉的感觉,走到这里倍感温暖,想起刚进屋的时候,光顾兴奋了,也没留意,现在忆起实在是比外面暖和许多,又见灶炕里火星闪烁,我终于明白了此炕的用途,就是一个壁式的烤火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