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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接到了滂镇那边的电话。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对滂镇，对家没了一丝眷恋的感情，留下的只有之前她一直因顾念旧情而无法展露的恨意。
看着杨启刚被押进派出所，她恨不得将他扭送监狱，立刻枪决。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能让自己感到解恨的脑补。警察需要时间做调查，而她也不能一直耗在滂镇。
李奥动用了关系联系到了江城警方，所以杨启刚没能靠在滂镇的人脉关系轻松脱身，而是按照法律程序被拘留。
可是，刚才的电话中，她委托的律师告诉她，这些天来，滂镇的很多人轮着番的去为杨启刚洗白，他们或许只是希望欠杨启刚一个人情，也或许，是真的认为杨启刚没错。
另外，由于这次事件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打骂杨若沼也被认定为家暴事件，加上滂镇居民的声援，到达拘留时限之后，杨启刚轻松地就被释放了。
律师打电话来的目的一是通知杨若沼这个结果，二是询问杨若沼要不要继续起诉。
杨若沼抛给律师一个她想想的答复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想起诉，她恨不得杀了杨启刚。
可是，她却也担心。如果杨启刚进了监狱，杨若晴怎么想，杨明然又怎么办。
她是长女，需要思考的实在太多。
她呆呆地看着挂断电话之后的手机界面，蓦的想到了海天泽。
这手机是警察在事发现场发现后还给她的，她告诉海天泽她藏手机的目的，结果海天泽夺过她的手机一顿操作，最后得意地笑了笑。
“光藏个破手机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没机会打出去？我给你手机设了快捷拨号，以后你按1就直接能拨到我手机上了，怎样？”
当时的他眼眸亮晶晶的，让杨若沼仿佛一瞬间便安心了下来。
想到这，杨若沼决定回家问问海天泽的意见。
她似乎……真的开始依赖他了。
可是她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一扇紧锁的房门。
海天泽和她一起住了接近三个月，两人从来都是坦诚相对。可是这几天，杨若沼却总隐隐约约感觉到海天泽好像有了自己的秘密。
他开始锁门，说话时开始会走神，这种感觉让杨若沼非常不安。
她是越来越相信、越来越依赖他的，可他，却怎么反而好像要离她越来越远？
杨若沼松开了房门的把手，向后退回了客厅。
这时，玄关传来了敲门声。杨若沼走过去，透过猫眼发现来人是李奥，她打开房门。
“今天你回……”李奥打招呼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却有些愣住了：“心情不好？”
杨若沼摇摇头，但两秒后却又点了点头。
“那出去散散心吧，我请你喝点东西。”李奥指了指门外。
杨若沼向后看了一眼海天泽紧闭的房门，跟着李奥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了距小区不远的一家咖啡厅，天色渐暗，店里的客人不多。
“有什么烦心事吗？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李奥抿了口咖啡上的奶沫，轻声问道。
“……”杨若沼沉默片刻，将杨启刚的事情告诉了李奥。
她需要建议，需要有个人站在她的身后托她一把。
人类就是这样没有骨气的生物，如果你一直独自一人，那么你会比谁都坚强；但一旦你的背后曾经出现过能让你感到温暖的依靠，那么，你的坚强将不复存在。
归根结底，依赖是一种惯性。
听了杨若沼的描述，李奥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你不能起诉。”
“为什么？”杨若沼奇怪地问。
“我知道你很恨他，他也的确很可恨。可是……”李奥顿了顿，伸手在深棕色的咖啡桌上划了一道。
“第一，就算你起诉成功，将杨启刚送上法庭，但关于家暴的惩治方式，法律至今仍没有规定，即使我们用上他诱使陈大洋犯案的罪名，判罚也不会很重。
第二，如果他进去了，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影响。你是想要出道想要红的人，你的历史会被无数人挖的干干净净，有了他这个污点的话，对你非常不利。如果仅是他曾经对你实施过暴力行为，你可以用这一点来博得粉丝同情。但如果你把他送进去了，那留给那群无良媒体的发挥空间就太大了。”
说到这，李奥停住了，他看到杨若沼侧过了头，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甘。
“我是不是想的太远了？”他苦笑一声：“或许是我这些年做经纪人做出职业病了吧。”
“没有，你说的很对，我不能冲动。我是想让他死，但是我忘了，他的罪名没法让他死。”
杨若沼同样扯了扯嘴角。
李奥的话很中肯，点醒了被憎恨蒙蔽了双眼的她。可她却又觉得很憋闷，理性分析固然重要，但她也想听到呐喊和对她的支持。
如果是海天泽，说不定会一拍桌子，直接“告他丫的！”
但这样的后果……
杨若沼突然觉得好累，只要活着，就会有无数的岔口要选，无数违心的决定要做。
她站起身，伸手指了指前方。
“我去个洗手间。”
“嗯。”
李奥点头。他看着杨若沼离开的背影，微笑的表情逐渐凝滞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比小拇指甲还要小的白色药片。
自从之前杜良曦跟他说让他睡了杨若沼以来，她虽没催促，却也很明显地一直在盯着。距那时已经过了很久，如果他再不执行杜良曦的要求，恐怕会掀起杜良曦对他的不满。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能允许那种情况的发生。
而今天，杜良曦亲手给他的这颗药告诉了他，杜良曦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她对他的耐心已经到了头，这颗药，掌管了接下来的走向。
他知道这是什么药，也知道这小小的一颗会让杨若沼变成什么样子。
他下意识四下看了看，然后拿过了杨若沼的咖啡杯。
药被捏在掌心，他吞了口口水，迟迟没有松开手。
杜良曦和杨若沼的脸交替在脑海中盘旋，他右手颤抖，额头迅速布起细密的汗珠。
他不想伤害杨若沼，可是，却也不能违背杜良曦。
终归是要做出选择的啊。
他闭上眼睛，松开了握着药的右手。
药片落进咖啡杯中，咖啡表面冒起一小串气泡，很快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奥将咖啡杯推回原位，然后听到了身后杨若沼的声音。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