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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液体流淌在周围的地面上,扭曲暗影挣扎出起伏的泡沫,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从漆黑粘稠的暗影中探出来,空洞洞的眼眶和嘴巴向着天空无声的嘶吼呐喊,又慢慢融化重新成为沥青一般的黑色液体融化滴落下去,融入无绝望的黑色暗影中。
我握着长矛阿劫玛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蓝玲同样手持长矛和我并排而立,我们长矛的另一端是半躺在座椅上的人,她被长矛钉在华丽的王座上,红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多久了?”我问蓝玲。
“大概……有十五天了。”蓝玲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我皱起眉头,这样下去不行,把苏红绯钉在这里这么久了,她丝毫没有变弱的迹象,怎么才能宰了这个家伙?难道真的要一直僵持下去吗?我皱眉和蓝玲对视了一眼,蓝玲面露难色,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不然出去看一眼吧,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出去看一眼也好。
一个窗口无声的出现在一旁,外面的景象传了进来,妈妈的脸占了大半个屏幕,她离我很近,不知道在干什么。通过景象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是在浴室里,妈妈正拿着搓澡巾给我搓澡,而我浑身赤裸的坐在浴缸里。额,没想到外面是这么一副景象,妈妈满头汗水奋力的在我身上搓着,接着又吃力的抱着我,给我翻身。我怔怔的看着外面,妈妈很照顾我,或许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照顾我的,不过我现在太重了,她做每个动作都显得很吃力,我看着汗水沿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了我的身上,和我身上的水珠混在了一起,分不出来了。
妈妈再次给我翻身,吃力的表情占了整整大半个窗口,蓝玲和我并排看着,轻声说道:“你看,妈妈其实也很爱你。”
是啊,或许吧,或许他们都很爱我很爱我……我呆呆的又出神了,忽然妈妈脚下一滑,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我一惊,差点松开钉着苏红绯的长矛,阿劫玛谛在我手里发出轻轻的颤抖。
爸爸听见声响推开门跑了进来,妈妈抱住爸爸哭着喊道:“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了。”
爸爸妈妈抱在一起,妈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爸爸安慰了妈妈好一会儿,妈妈慢慢停止了哭泣被爸爸扶了起来。之后俩人起身一起继续给我洗澡,爸爸替代了妈妈拿着搓澡巾给我搓,妈妈在身后扶着我……
“嘿嘿嘿嘿……”一边忽然传来笑声,苏红绯睁开了血红的眼睛,她弹了弹把她钉在座椅上的长矛笑着说:“哈哈哈哈……你看你看,他们养你个废物有什么用?养条狗还能叫俩声,主人回来了还懂得迎接,养只猫也会喵喵叫,你这么大一个累赘,啧啧啧,这还只是看见的,没看见的是不是还要天天给你喂饭?你爸爸妈妈嘴上即使不说,心里差不多也要开始有怨气了,有你这么一个拖累,你爸爸妈妈还能好好工作吗?”
我关上窗口狠狠的拧了拧矛:“既然你这么关心他们,你怎么不去死?”
苏红绯的身体伴随着我拧动长矛的动作发出颤抖,但是她却依然哈哈大笑:“哎呦哎呦,你心虚了,哈哈哈哈,怎么?这样就能逃避你是个拖累的事实吗?你说吃饭得人喂,拉屎撒尿是不是也得他们来做呀?你的屎和尿是不是得你亲爱的爸爸妈妈来处理啊,还得给你擦屁股,哦!对了对了,这次给你洗澡,或许就是因为你尿床了也说不定,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握着矛说不出话,我真的想象不出我给我爸爸妈妈带来多少麻烦,有我这样的孩子是不是倒了血霉?要不然我还是……
蓝玲忽然抓住我的手说:“别听她的,千万别想太多,我们要向前看。”
我摇摇头:“拖的越久,对我爸爸妈妈的伤害越大。”
蓝玲继续劝我说:“相信爸爸妈妈一次好不好,我们可以的,这个家伙她没办法了才用语言动摇你。”
苏红绯露出牙笑着说:“嘿嘿嘿,我是没办法了,我只能跟你们在这里耗个六十年了,毕竟再久你爸妈都老死了,哦!对了,被你拖累的那么辛苦,或许他们活不了那么久呢……”
蓝玲打断她,沉声说道:“别着急,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你是很聪明的,一定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我苦笑一声,外面的身体现在连最基本的吃饭、洗澡和穿衣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我在里面还能做什么呢?我们现在谁都出不去,即使做了什么又有什么用?
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纯净无暇的蔚蓝天空,要是外面的身体起码能自己吃饭就好了,就像养一只宠物,只要把吃的东西放在面前能自己吃的话,应该是不用太多的照顾,那样爸爸妈妈肯定能轻松很多很多,照顾我这件事越是麻烦,爸爸妈妈的耐心应该就消耗的越快……
外面的身体为什么连吃东西的本能都没有呢?想了想,我偏头看了眼苏红緋,哦对了,本能是在她那,这是条死路……
摇摇头,我的思绪开始飘游天外,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数的念头一直不停的在脑海里飞舞,组合成无数条主意,又被我自己否定掉了,念头仿佛吹出的气泡,在我脑袋里胡乱的飞舞……
艾伦·图灵曾经提出一个测试叫做图灵测试,如果人们在相处中无法清晰的分辩出计算机和人的话,那么就能说这个计算机具有了人类智能。
这个测试继续往深处想的话,必须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人的意识到底是什么呢?计算机能够成为人……反过来说,人是不是也是一种计算机呢?
如果能给身体编个程序就好了,不需要多复杂,起码会吃饭就可以……
我的思绪在空中波动,天空中之前我定下的规则在蓝天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或许……可以试一下。
我开始给身体编写规则,规则一,当爸爸妈妈把食物放在我面前时,要自己把食物放进嘴里……嗯……咀嚼四十下,然后再咽下去。
还有什么遗漏吗?有一个专家说吃饭最合理的应该嚼四十下,平时也记不清嚼多少下了,这个专家的话可以参考一下。
规则一完成,就开始发出白色的亮光,悬浮在我面前的半空中,接下来就应该测试一下了。
蓝玲露出喜色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我摇摇头:“先试一下。”
再次打开外界通道,等着吃饭时间的到来,我编写规则不知道花了多久,可能又过去好几天了,希望这条规则有用。
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一动不动,透过连通的窗口,我看到了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上午十点,离吃饭还有俩个小时。
哦对了,还有时间,我沉思了一下,开始编辑第二条规则:每当到了早上7点、中午12点,晚上6点时,都要在桌子边坐好,等着食物放在面前。
第二条规则开始发光,我吐了口气,这样应该可以,试试吧。透过眼角的余光看了眼钟表,时间显示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时间就快到了。
稍微等了一会儿,钟表走到了十二点整,身体忽然开始动了,我心中大喜,果然可以!
外面我的身体慢慢的移动到床边,然后爬了下去,以很难看的动作在地上爬行,一直爬到桌子边,然后直挺挺的坐在了桌子边的地上不动了……
呃,看来我编的有问题,应该怎么办,改成必须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并且面向桌子吗?但是那样可能也会有问题,仔细想想抽出凳子和站起来行走的指令或许太复杂了,需要编写很复杂的规则,那样同样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端着饭的爸爸妈妈还有武医生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他们看见我直挺挺的坐在地上都是一愣,然后快步跑到我面前开始喊我的名字。
喊了半天没有反应,武医生劝爸爸妈妈说:“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有变化说明是好情况,孩子也在努力,先给她喂饭吧。”
妈妈把一碗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放在我面前,给我脖子上系了一条围巾,然后拿勺子准备开始喂我,武医生着在一边不断的对我说着话,希望我有什么反应,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吗?
这时外面我的身体忽然伸出手,赤手抓住碗里的稀糊糊就往嘴里塞,那些糊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抓在手里流的到处都是,等塞进嘴里的时候,又糊在脸上一多半,到了嘴里只剩下一点点,我的行为让爸爸妈妈和武医生顿时又是一顿吱哇乱叫。
爸爸激动的喊:“她好了,她自己动了,宝宝你怎么样,我是爸爸呀。”
我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嚼着嘴里的东西,对面前众人的行为无动于衷,妈妈和武医生也在说些什么,但是看了我一会儿,又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那点糊糊在我嘴里囫囵了几下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我的嘴还在那里空嚼,规则定的嚼四十下是不是太多了,不过以后的食物中或许会有很难咬的东西,现在数据有些不足。
武医生劝爸爸妈妈说:“不要急,越来越好了不是吗,我们要有耐心,你们的支持是孩子康复的动力。”
“宝宝……”爸爸一边念着我的小名,一边拿着毛巾给我擦脸,擦着擦着又哭了。爸爸一哭,我就很慌,我很想和他说我很好,但是他们听不见。怎么才能让外面的身体说话呢?一句一句的用规则编写吗?那根本不可能吧。其实,重点不在于说不说话,而是在有限的活动里,我如何表现才能让他们高兴一点?
笑容!是非常重要的反应,在他们面前对他们笑,肯定会很有用,说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叫出“爸爸”和“妈妈”俩个词就够了,我心里一振,连忙开始编辑。
规则三:在爸爸——编号1靠近我一定范围内的时候,要对他说出“爸爸”俩个字,同时嘴角微微向上,向他露出微笑的表情。
规则四:在妈妈——编号2靠近我一定范围内的时候,要对他说出“妈妈”俩个字,同时嘴角微微向上,向她露出微笑的表情。
新生的俩条规则在我面前成型,和之前的俩条规则排列在一起开始发光,苏红緋握着插在她身上的俩根矛,看着我面前的规则光芒冷哼一声:“这种垃圾东西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我不理她,规则开始发挥作用……爸爸给的我身体擦完脸转身正要出去,我的身体机械的抬起头对爸爸的背影微笑着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猛的回头睁大了眼睛,毛巾掉在地上也不管了,跑过来狠狠抱住我大喊:“她叫我了,武医生,你快来看看,她叫我了!”
我的身体机械的偏过头,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又喊了一声:“妈妈。”
“唉!我在,我在!宝宝,再叫我一声”妈妈连忙回应。
武医生急忙走过来趴在我面前问:“你记得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不在处理范围之内,所以我没有理他,只对着爸爸和妈妈叫了几声,爸爸抱着我观察了一会儿:“额,宝宝?”
我的身体微笑:“爸爸。”
爸爸拉起我的手摇了摇,指着武医生问:“他是谁?”
我的身体对着爸爸微笑:“爸爸。”
爸爸和武医生对视一眼:“怎么感觉这次变成弱智了?”
武医生皱着眉头:“她的症状变化这么快,这么复杂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情况一直在变好,我一定尽力。”
爸爸点点头,抱着我晃啊晃,忽然说:“感觉忽然回到了她小时候,我当年也是这么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