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进巨齿石门中的冥眼权杖完美的融入了进去,接缝处严丝合缝,补全了整幅奇异的图案,仿若擎天界柱贯通阴阳二界,幽冥阴狱直达九霄阳泉,阴阳互融,天地合一。
伴随着一声响似一声的躁动,紧紧咬合着的巨齿石门渐渐分离,两旁石鬼巫荼佝偻的身躯也开始缓缓伸直,保持着双手托天之势将古老沉重的石门撑开......
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剧烈的晃动下,不断有剥落的墙壁以及碎裂的石块掉落下来,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本就残破的古殿变得千疮百孔,特别是地面上的那条狰狞的沟壑,如同天堑般变得更加宽大和可怕了起来。
"黑子,风紧,扯呼!”
眼见形势不妙,萧镇山大嗓门一吼,师徒二人脱如狡兔般向后退去,身后驴影随行,奔跑中不忘来几声惊慌的驴叫。
这会儿赵青河也不再坚持下去,他用手一挥"撤!”方武以及十八人傀跟着也退了下来。
入口处曹满众人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看着殿内落石滚滚、山塌地陷、尘土浓雾的骇样,巨大的轰塌声将他们惊慌的呼喊淹没在了里面。
"黑虎哥,阿亮.......”
"虎爷,驴子......”
"祖公......”
众人声嘶力竭的呼唤着,虎千斤急得眼眸带泪,呼声悲恸,曹满扯着嗓门白冒汗都喊了出来,连续的呼喊并未唤来对方的回应,有的只是震耳的躁响以及浓厚的尘土。
虎千斤用力一咬下唇,不管不顾就想冲进土尘中救人,亏得冷曼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拦了下来。
"小曼,你给我让开,我要去救黑虎哥!”虎千斤红着眸子发急的喊道。
"阿姐,你别冲动,就算你现在冲进去也无济于事。”冷曼相劝道。
"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去。”
说话间虎千斤猛的朝里面冲去,就她那身怪力,光凭冷曼一人如何阻拦得住?没几下非但未能拦下虎千斤的步伐,相反自己也被逼得快要退进山石轰塌的殿中。
曹满几人先后冲了上来,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连扯带拉合力阻挡下,这才勉强停下了对方的脚步。
"呼......”
大伙暗中吐口浊气,不容易啊,虎千斤就是虎千斤,一旦冒了急火,一身蛮力何止千斤?光是阻挡她前行的力量,就能把大伙累得小汗直冒。
特别是寒岳,累得冒汗不说还遭罪,由于是独臂只能抱腿,这一路下来,老头就像拖死狗般被又拉又拽着,尽管没有多大点距离,可也遭老了罪,不信?
瞅瞅,地上那片最大的拖痕就是他留下来的。
寒岳一身土灰,模样狼狈,尽管老臀火辣辣的滋味很是酸爽,但却不敢松手,他深知虎千斤的性子是多么的辣燥,现在要是按不住,之后爆发出来将更加可怕。
担心什么来什么,不等寒岳把气喘顺了,虎千斤提气抬腿,用力往上这么一踢,老头如坐云霄天梯,整个儿囫囵飞了起来。
寒岳人老但身子骨硬朗,一身功夫从未落下,这些年来无论酷暑严冬还是刮风下雨都未曾间断过修炼,此刻别看他被一脚甩飞在了半空,不过晃动几下身形便稳稳落在了地上只是目光所至......
第二个遭殃的曹满,被虎千斤振臂一挥,便好似个圆鼓鼓的皮球滚了出去。
第三个倒霉的是海子,小伙正抱紧对方的秀腰往后拽着,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被一把掐住后脖颈给抛了出去。
冷曼稍好些,动作灵巧敏捷,让过了虎千斤的蛮力后轻盈的跳落在了一旁。
寒岳无奈的摇摇头,没有了大伙的阻拦,虎千斤势必会奋不顾身的冲进的镇煞殿中,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危险,急得老头五内俱焚。
就在这时,一声驴叫从弥漫的土尘中传来,接着阿亮一头冲出,大伙定睛一瞧,好家伙,驴背上佛头萧镇山乐呵呵的坐着,就他那魁梧的体格,好似人熊压小驴,小马驮老牛。
来到外面,阿亮哼哧一声趴地不动了,刚才的遭遇真是惊险,本以为会找点乐子,不想乐子没找到,却遇到了这么糟心惊魂的险事,好悬没把它的小命搭在了里面。
最可恶的就是萧镇山,这秃头人黑心更黑,明明可以自己出来,却瞅中了阿亮敏锐的直觉和矫捷的动作,索性直接上了驴背,让阿亮驮着他跑。
一趟下来,累得阿亮皮塌嘴歪,鼻孔冒烟,黑秃驴呢?安生惬意,逍遥自在。
带着浓浓的幽怨,阿亮瞅了一眼骑在背上依旧不想挪窝的萧镇山,喂!黑秃驴,驴爷的背脊不是你家老炕,想赖炕还是咋滴?给驴爷滚下来!
萧镇山哈哈一笑,大巴掌轻拍了驴脑袋几下,"不错嘛驴子,祖公很满意,作为奖赏,将来少不了你的母驴母马,也让你享受一下幸福的生活。”
阿亮脑袋重摇几下,去你的幸福生活,黑秃,诳驴嘴流脓,说谎遭雷劈,就你这损货,一嘴老毛满嘴老炮,驴爷信了你的邪!
虎千斤心系段虎,正想上前问一声,浓烟中一道黑影飞窜而出,就见段虎满头土尘一身土灰,肩上扛着那口沉重的活棺材,正瞪着俩虎目怒火冲冲。
"黑虎哥,你,你没事?”虎千斤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抱住了段虎,生怕对方再次离开她一样。
虎千斤的柔情顿时冲淡了段虎眼中的怒色,他轻笑着摸摸对方的秀发,"让你担心了阿妹。”
虎千斤摇摇头,随后诧异的问道:"黑虎哥,你怎么背着棺材出来了?”
不提还好,段虎顿时火往上撞,"还不是因为臭老头干的好事!”
说起来,当时师徒俩快速朝外移动着,本来相安无事,谁知萧镇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那口落在殿中的活棺材,老头也缺德,自个儿不想动手,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徒弟身上。
师父使唤徒弟,按当地的话说就是:大懒使小懒,小懒使门槛,这件事本无可厚非,问题在于事先总该知会一声,好让当徒弟的有所准备。
可萧镇山呢?
不仅没有事先知会一声,相反,抬起大脚丫子给段虎就是一下,这一脚的力量可不轻,把毫无防备的段虎踢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没等落地,萧镇山这才后补了一句说道:"乖徒弟,把活棺材给为师背出去。”
段虎能不火大吗?看着落地的位置正好在活棺材的附近,恨得他牙口一阵酥痒......
这会儿,段虎把扛着的活棺材一把甩向了萧镇山,紧随其后自己跟着也冲了上去。
萧镇山眼睛眯缝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活棺材带着呼啸的风声飞来,老头大巴掌往上一托,轻巧的接了下来,随即顺势往地上一放。
这时段虎已经来到近前,不由分说举双拳便打,萧镇山不躲不闪,只是清了清嗓音,接着一口飞痰吐了出去,正吐在打来的老拳上。
老痰粘稠滑腻,带着一股子熏人的酒味,恶心的段虎咬牙切齿,拳速也为之一顿,趁着这个空挡,萧镇山脚下生风,闪身窜到段虎身后,大巴掌往下一拍,段虎身子往下一沉,挫半截坐在了地上。
"小黑熊,武道一途学无止境,不仅浩瀚无垠,还要活学活用、举一反三,懂了吧?”说完,萧镇山抬脚又是一下,段虎恶狗抢食般飞了出去。
凭段虎的身手,摔肯定是摔不到,只是有些丢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像耍猴戏般蹦蹦窜窜,即便脸黑皮厚,也架不住这番戏耍。
落地后段虎擦去拳头上的老痰,顺便沉稳了一下情绪,正待出手之际,忽然萧镇山大手一抬脸色凝重的说了声"慢!”
段虎一愣,动作跟着停了下来,"啥事?”
萧镇山吧嗒两下嘴巴,"小黑熊,祖公的老痰不多了,斗兽的话下回再说,等祖公攒够了老痰,一准让你尽兴。”
斗兽,攒老痰?
段虎黑脸抽搭两下,黑秃臭老头,老痰算几个意思,真把虎爷当小畜小兽了不成?爷爷今儿个就让你尽兴!
虎步往前一迈,段虎压低身躯就想猛冲上来,不过他的这份干劲却被赵青河一行人的出现给打破。
闷哼两声,段虎收回了招式,举目看去,赵青河灰头土脸,一身的狼狈,身后方武一干人等同样如此,其中几名人傀身上有着不轻的伤患,破开的衣服下面露出了带血的伤口。
诡异的是,那些被石块撞击或擦破的部位,尽管有着血口和淤青,但丝毫不影响人傀的行动,脸色依旧冰冷阴沉,似乎这些伤口无关痛痒,和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嘿嘿,我说老赵,你这犟驴的脾气一定要改,明知里面的土灰呛人,你呢?非要把土灰吃个够本才肯冒头,何苦来着?”萧镇山调侃着说道。
赵青河冷哼一声,爷爷是吃土灰的犟驴,你算啥玩意?专坑徒弟、糟蹋牲口的黑秃,有脸说爷爷?撒泡尿自个儿照黑脸去。
拍打一下身上的土尘,赵青河带着手下把守在了古殿的入口,目光凌厉的观察着殿内的情况,萧镇山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坐,身子舒服的靠在了驴背上。
阿亮极不情愿的扭动两下,萧镇山鼻哼一声,吓得驴子当即不敢动弹。
点上一根烟,又摸出了一瓶洋酒,萧镇山抽烟喝酒打哈哈,七个烟圈一口酒,一个酒嗝惊天响,看得众人嘴角抽动,诶,真是个活祖公!
段虎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大伙讲述一遍,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带了过去,但其中的凶险听得大伙心惊肉跳,亏得此前在段虎的暗示下没有贸然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镇煞殿内的动静愈发小了许多,除了偶尔零星的碎石落地声之外,已经没有了骇人的轰响以及可怕的震动,只是扬起的土灰依旧浓厚,遮挡住了人们观察着的视线。
"师父,不如趁现在进去一探究竟。”方武轻声念了一句。
赵青河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举棋不定,回头看看还在逍遥中的萧镇山,眼中的疑虑之色更浓了。
"师父......”
"不急,再等等看。”赵青河摆摆手说道,方武心里急切,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又过了一会儿,镇煞殿内变得鸦雀无声、死寂一片,空中的土尘也渐渐散去,好似雾气一般,看上去很是朦胧,尽管淡了很多,视野也清晰了不少,但人们的目光依然无法穿透土尘,看清地陵入口的情况。
"师父......”方武沉不住气又轻唤一声。
赵青河同样把目光投向了靠着驴子的萧镇山,见对方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赵青河揉了揉太阳穴,颇感头疼。
说实话,赵青河早就按耐不住性子想要进入镇煞殿一探究竟,可隐约中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萧镇山一副悠闲的模样让他更加感到疑惑。
照理说对方一介倒斗的高人,面对这么庞大神秘的古葬理应比任何人都激动和兴奋,可为何按兵不动,迟迟都不肯行动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疑心多虑的赵青河来说,他能看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眼瞅着正午的太阳开始偏西下去,一向稳重的赵青河也开始有些浮躁了起来。
"萧门主,不如你我一同进入镇煞殿,看看地陵是否已经开启了如何?”老奸巨猾的赵青河开口相邀道。
"不好意思,祖公现在不得闲。”萧镇山抖腿答道。
"不知萧门主有什么要紧事要办吗?”赵青河不解的问道。
"喝酒!”萧镇山的回答铿锵有力,听得大伙耳膜子发振。
赵青河闷喘几声,"萧门主,大事为重,望你自重。”
"老赵,有件事你恐怕还不清楚,祖公喝酒雷打不动,喝酒等同于祖公的命根子,谁要敢动了我的命根子,祖公非捏爆他的命根子不可。”萧镇山把脸上的笑容一收,换上了一副凶煞恶煞的模样。
众人一听啼笑皆非,黑秃老奇葩,倒斗界的泥石流,所到之处污秽泥泞、不堪入目,就连自家命根子都与众不同,只是想问您老一声,喝酒是你的命根子的话,你胯下真老二算什么呢?
赵青河咬着下巴骨点点头,他算是再次搞懂了一件事情,说话莫找黑秃,不说则已,一说飙血,跟飙一脸狗血也差不离。
"小武......”不再依靠萧镇山作为判断,赵青河二指往前一动,下了命令。
方武激动得眼珠一亮,暗中吩咐一声,两名人傀身形晃动,飞快的窜进了残破的镇煞古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