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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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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街头,空寂萧瑟,月光的银辉洒落在青石板上,柔弱、凄冷。

    段虎手提酒罐悲闷到了极点,站在寂静的街头上,仰天长叹,双眼空洞无神,任凭夜风拂面而过,吹动着他悲哀的心情。

    回头看了一眼街尾刘老倌的狗肉馆,大门已经关了,但是微弱的灯光依旧从门缝里投射而出。

    段虎知道,这一夜刘老倌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但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临走的时候,不管刘老倌如何的谢绝和推辞,段虎强硬的把十枚银元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这十块银元可不是什么袁大头又或是民国年初铸造的银币,而是来自于光绪二十九年奉天省铸造的银元,价值不菲。

    不过碍于现在市面上不准私自流通银元,段虎特意交代刘老倌要保存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拿出来使用。

    能帮刘老倌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段虎也只能用这种办法稍微宽解一下对方沉痛的心情,尽管作用微不足道,但聊胜于无。

    一想到这,段虎怒吼一声,发泄着充斥在心中的不满。

    寒风萧瑟金戈闪,骏马驰骋儿郎战;

    我自肝胆照苍穹,一腔碧血灭狼烟。

    酒祭英烈残阳淡,悲声如泣荡夜阑;

    他年黄泉相逢时,再把高歌奏凯旋!

    ......

    这首诗是出自段虎的父亲段德之手,也正是因为这首激昂澎湃的诗句,才让还在幼年的他立下了一生的宏伟志愿。

    谁曾想他的志向和抱负非但没有实现,反而还落了个家破人亡,浪迹天涯,孤苦悲愤。

    此时的段虎,把他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怨恨和不满,都用高亢洪亮的声音吼了出来。

    这一声接一声的吼声不但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把整条街道上熟睡的人们给惊醒,有那心生不满的好事之徒当即打开窗户,对着还在发狂的段虎大声骂咧起来。

    “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兔崽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街上哭丧呢?还不给老子滚球蛋!再鬼哭狼嚎的,小心老子揍得你连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不堪入耳的脏话四处响起,听得段虎鬼火直冒,他怒吼一声。

    “老子段虎,是你家虎爷爷!有谁不服现在就站出来!虎爷要让他尝尝这对老拳,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一对我揍一双!”

    “出来,是男人是爷们的,都他娘的给虎爷滚出来!”

    人的名树的影,段虎这一报姓名,嘈杂的街道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谁不知道他黒煞神的威名,不知道他段虎的脾气?不发威还好,一发威,就是天王老子的腚眼都敢捅一捅。

    就这么个威猛凶悍的家伙,又有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看着一个个缩头缩脑,懦弱胆怯的人们,段虎气不打一处来,“一群软蛋,滚回床上抱你们的婆娘去!”

    这一晚注定不太平,段虎在街上的酒后吵闹,发狂似的疯吼,吵得整条街的人都无法入睡,大伙心生抱怨又不敢啃声,只能乖乖的躲在家里直到段虎消气。

    就连那些偶尔路过的行人,远远一见是段虎在闹事,各自掉头就走,麻溜、干脆。

    闹也闹了,吵也吵了,酒劲上头的段虎跌跌撞撞的朝家走去,脑子虽昏,好在还认得回家的路,绕是如此,不免也绕了三五圈,最后才摸到了自家的门槛。

    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老旧的摆设,段虎醉眼惺忪的轻叹一声,往床榻上一躺,连鞋袜都没脱,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段虎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发出的鼾声好似惊雷般震得屋子嗡嗡直响。

    “我说你们几个轻点,弄醒了黒煞神,就凭那头蛮熊的力气,光我们弟兄几个谁都吃不消。”忽然从屋外传来了一人低低的声音。

    “行了曹队长,弟兄们知道了,不过这一回也算是天助我们,这黒煞神喝得酩酊大醉,连房门都忘了锁,否则光是撬锁的动静,非弄醒他不可。”另一人小心的回道。

    “别姥姥的在这废话,你们五个待会儿一起冲进去,用铁铐锁了这家伙,还有你们三个,把枪给老子准备好了,这家伙要是敢反抗,打他个王八朝天!”

    为首的那位曹队长吩咐之后,其他人点了点头,紧接着曹队长比了个手势,众人一窝蜂的冲进了屋内,把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段虎直接压在了下面。

    “他大爷的,哪来的龟儿子敢在虎爷家里闹事?”

    段虎蒙头蒙脑的惊醒过来,怒吼一声,粗壮的手臂一甩,顿时把压在身上的俩人给甩飞了出去。

    接着抬腿往外一蹬,又把另外两人给踢了出去,最后他看见那位脸色惊慌的小眼男,正瞪着小眯缝眼看着他时,段虎大笑一声,像拎小鸡般薅住对方的衣领给提溜了起来。

    “麻痹球球的,虎爷睡得正爽,你们这些龟儿子敢来虎窝里放肆,看我不一巴掌给你来个万朵桃花开!”说着话段虎把大掌一伸就打算动手。

    “住手!段虎,快把眯缝眼给老子放下来!你要是敢拘捕袭警的话,老子就开枪了!”眼看段虎就要发威,曹队长紧张的抬起了手枪,声音惊恐的制止道。

    “眯缝眼,袭警?”

    段虎听了个稀里糊涂,等他晃了晃脑袋清醒点后,定睛仔细这么一瞧,还真是,屋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警服,特别是警帽上的警徽尤为显眼。

    再看自己手里拎起的这人,警帽也飞了,眼睛倒是出奇的小,即便惊恐的瞪着双眼,也跟两条缝似的,怪不得叫这么个名字。

    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后,段虎大手一松,把眯缝眼摔了个仰面朝天。

    也不管对方摔疼了没有,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像宿醉般有气无力的问道:“虎爷犯了什么事?至于这般大动干戈的来抓我吗?”

    “你还有脸问自己犯了什么事?我问你,昨个夜里你干什么去了?”曹队长大声的质问道,暗中给手下使了使眼色,几个手下点了点头,各自拿着铁铐慢慢朝段虎靠了过去。

    “昨晚?我想想......”段虎慵懒的说道,暗地里眼睛却紧紧盯着周围靠过来的几人。

    “对了,昨晚我在刘老倌的狗肉馆喝酒,好像是喝多了一点,就在大街上吟诗作对,助助酒兴,吹吹小风,赏赏夜色,顺带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聊了几句,再后来便回家一觉睡到了现在。”

    说完,段虎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吓得周围几人好悬没当场尿了,哐哐哐,手中的铁铐接连落地。

    曹队长同样吓得不轻,正想发火,谁知身旁的那人是真饭桶,手指一哆嗦,“砰”地一声,警枪走火。

    巨大的声响震得每个人双耳欲聋,浓烈的硝烟顿时充斥在了屋内。

    呼啦!

    所有人就地扑倒,运气好的直接扑在地上,运气差点的,头撞桌柜,撞了个七荤八素。

    段虎一动未动,看着天花板上射出的枪眼,浓密的虎眉渐渐竖了起来。

    “曹队长?曹满!”段虎吼叫一声,曹满立马像根棍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诶?老子咋这么听话,说站就站呢?

    可现在再趴回去,似乎......

    就在曹满有点发尬的时候,段虎大声呵斥道:“曹满,你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我杀土匪的时候,你只是一个毫不起眼唯唯诺诺的小警察而已,怎么,十多年未见,现在成了队长,就敢对我这么放肆吗?”

    段虎瞪圆了双眼,“今天你们这些黑狗皮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虎爷的手段你们都清楚,即便你们穿着这身黑皮,我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曹满,县警所的治安大队长,其他人不熟,段虎却十分熟悉。

    就像他说的那样,当年在老龙山剿匪的时候,对方也就是个小小的警员,身份低贱,胆子也贼小,一到打仗就哆嗦着双腿,连站都站不稳。

    这些年过去,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走了什么狗运,又或是抱上了哪条粗腿,竟然蹦跶成了大队长,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着什么猫腻。

    曹满铁青着脸色后退两步,随即枪口一指段虎,“大,大胆!你别在这危言耸听,你要是敢袭警,我让你......”

    狠话还未撂出,段虎放声一阵大笑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昨儿个常福那赖皮三被我痛揍一顿,事后他说他什么姐夫是警所里的队长,还口口声声说要找我报仇,想来你就是他说的那位姐夫吧?”

    “放屁!”曹满怒吼一声。

    段虎摇头,“尼玛,放屁去外面,敢熏臭虎爷的祖屋,虎爷捅烂你的狗腚!”

    曹满......

    一众警员......

    卧槽!这货还真当自个儿是天王老子,无法无天了?

    捅烂狗腚?

    要不要这么辣爽?

    “段虎,少特么在这给老子满嘴放炮,实话告诉你,常福昨晚上被人给杀了,至于这个歹徒是谁?你看我们今天来的架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曹满气呼呼的喊道。

    “你说赖皮三死了?”

    闻听,段虎一脸的古怪,不过也就眨眼的工夫,他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像这种流氓地痞就应该让他早死,哈哈哈......”

    “住嘴,你给我住嘴!段虎,你这个杀人魔王!你杀了我的小舅子也就算了,但为何你要心狠手辣的挖去他的双眼?”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今天我要是不把你给拿下,我对得起惨死在你手里的常福吗?来人,给我抓住这个恶徒!”曹满气得脑门青筋暴跳,大声的喊道。

    “慢着!”眼看周围几人就要动手,段虎当场大喝道。

    “怎么,你想拘捕不成?”

    “我呸!人又不是我杀的,何来拘捕一说?我的意思是,在你们抓我之前,我想问清楚常福究竟是怎么死的?要是不问清楚,你们一个也别想动我!”

    “哼,敢做不敢当,还自称什么爷们,呸!不要脸的家伙。”骂咧了一句后曹满接着说道。

    “既然你想装糊涂,也罢,老子不妨把昨晚的惨案再和你讲一遍,也好点醒一下你的记忆,听好了......”

    原来,昨儿个满脸带血的常福回到家中,止血上药后,看着自己一副猪头的样子,别说去春满楼找姑娘,就是出门都嫌丢人,当即发了牛飙。

    掀桌砸碗跳大床,满屋子闹得是鸡飞狗跳猪爬墙,任谁上去劝拦都不管用。

    不过常福“窝里斗”的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家里人早就习以为常,知道只要对方把这顿邪火撒干净也就消停了,故而常福自个儿闹腾着,其他人也就任其自然。

    果不其然,等到了早上的时候,屋里没有了动静,老爷常贵净面漱口,还吃完了早饭,这才亲自上屋里打算安慰儿子几句。

    不想才一开门,就见常福扭曲着身体趴在地上,身子僵硬早已冰冷。

    最骇人的是,常福那张满脸血水的脸上,眼眶中的眼珠竟然被他死死的捏在手里,发黏发灰,两只死人眼直勾勾的看着门口,眼神中还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怨恨。

    进了屋的常贵当场就被吓得飞了魂,就连跟来的几个下人也被吓得脚瘫腿软。

    等着众人回过神来,这才七手八脚把老爷常贵抬回了屋,又找来郎中一阵抢救,好不容易把背过气的老爷救了回来。

    苏醒后的常贵又是哭天又是抹泪的,好在心情虽然悲痛,但是脑子还没糊涂,当即打发人去警所找他的女婿,也就是找曹满报案,顺便让人把常福被打一事也说了出来。

    当曹满一听自己的小舅子惨死在家中,接着又听见段虎殴打常福的事情,顿时火往上撞,二话不说便带着手下前来抓人。

    从时间上来说,曹满带人来到段虎家门外也不短了,可是直到日上三竿才敢进屋拿人,也是怕屋里的黒煞神发威,他几个镇不住,于是便猫在外面商量着方案,可始终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后来听人说段虎昨夜喝了个烂醉如泥,还在街上大吼大闹到了下半夜,算算时间,应该还在宿醉,曹满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手下悄悄摸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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