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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阵儿较轻脆的耳刮子声出现在这宴席上,令得这原本忙活的众人,停下了正在进行的事儿,纷纷抬着头,或斜着目,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耳刮子声儿来自那玉凤的巴掌,巴掌不大,扇在那洋人面上,甚至连一半也未遮得住。
旁人不晓得这轻贱的女人是何来的胆子,竟然敢去扇那洋人巴掌,这其中缘由只有玉凤自个儿知道。
众人都瞧着洋人那桌,毕竟,热闹谁不喜欢看,瞧着这红楼女子竟敢扇那洋人耳刮子,这原本就怄着一口气儿的做官、行商之人,显然是最为乐意。
这儿不方便自个儿动手,如今,有人替自己扇了那洋人一巴掌,就好似自个儿扇了一般,也无什么区别。
甚至,还有人低着声儿,说上一句好来。
洋人脖颈处的筋爆了出来,拳头捏着,男人好面子,不分国,不分地儿。
洋人吼了几声儿鸟语,人不知晓他说了什么话儿,但也大概是猜的中几分,骂人的话,或是那气到极点的话语吧。
他推开了玉凤,尔后将她摔在了地儿上,用穿着长靴的脚,一脚一脚的踹着蜷成一团的玉凤。
无人去帮那玉凤,就连此前叫好的那人也闭上了嘴,只睁眼瞧着。
热闹是好看,但那是与自个儿不沾边儿的热闹,这在座的中国人,也算得是上等的中国人,他们,可不愿意掺和到这件事儿里去,免得到时候惹得一身骚。
他们可就这般事不关己的看着,瞧着,望着。
蔓枝躺在一人的怀里,娇嗔地笑着;其余些个陪酒的侍女大都缩着一个脖子,露出一副怯怯的神情,她们害怕,害怕自个儿惹了自己侍陪的主儿,落得个如玉凤这样的下场。
洋人未踹上几脚,便停下了动作,也许是喘累了,或者是觉得这般不解气儿。
他弯下身,探出那毛茸茸的手,便要去揪扯玉凤的头发,欲就这般拉着她起来。
“我呸!”
玉凤将一口带血丝儿的唾沫星子吐到那洋人的面上,洋人松了手,晦气般的擦拭着那带着血丝儿的唾沫。
玉凤颤颤巍巍站起了身,披散着发,嘴角带了血沫。
“你们这些个做官的,做的好一手清官啊!还有你们这些行商的,赚那些昧着良心的钱可安心过?还是说,你们那心也早早就被路边儿上的野狗吃了!”
玉凤指着安心坐在独桌前的中国人骂道,像个得了失心疯的人般。
洋人说的话她不懂,可她长了两只耳朵,听得懂那些个做官、行商的中国人的话。
她厌恨洋人,但这不是她扇出那耳刮子的主要原因,她恨,恨这些做官的来这儿宴会上的目的,她恨,恨那些行商的只顾赚得那昧心钱,她恨,恨洋人面上带笑,却吃人不吐骨头。
这商人助着洋人倾销那鸦片烟,赚的分成,这南京做官的,联络其他地儿的官,打通各地关卡,一同做这黑心买卖,他们伙同那洋人一起,荼毒国人本就孱弱的身躯。
鸦片之毒,被少数人知晓,婉清为何了解得到,缘由此前那批被杀掉的学生。
......
......
读书人都是些迂夫子,这是婉清此前固有的概念。
那日夜来的快,屋外边儿下着雨,雷声儿一阵接着一阵,玉凤关上了门,准备吹熄那点明的烛,瞧见了躲在她屋子里的那个小屁孩。
十七八岁的模样,由于淋了雨,一身长衫粘在他身上,让人瞧着单薄。
他瑟瑟微微的发着抖,蹲在玉凤床帘后,身上那雨水将地上贴着的木板晕湿了一团。
“你是谁?”
玉凤问道那人,不过没有呼喊,用着平日说话的语气问着。
“段玉楼。”
那人依旧蜷着身子,只不过将头仰了起来。
“你跑到我这儿来干嘛?今儿我已经不接客了。”
玉凤觉得这样站着问人有些累,也干脆蹲身下来。
“对不起姑娘,我是为了躲避那巡逻的洋人,没路可走才只得闯入姑娘的闺房里。”
那小屁孩装作书院夫子的模样,抽出两只手来,抱手表达歉意。
“小屁孩你多大了,装那老头子模样,一点也不乖嘛。”
玉凤笑着,伸出手,去戳在她眼底里只是个小屁孩的额头。
男孩脸立刻红了起来,朝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立马起了身来,尽可能的将身子缩在一起,他不想将其他地儿上也沾上他身上的雨。
“他们为什么追你?”
“我们去街市之上宣传鸦片对我国人身躯的危害,被那洋人巡逻发现后,他们将我们无理驱逐,我们不得不做出反抗,去了洋人的地方据理力争,可他们开了枪,我们一同前往的诸君死伤无数...”
那人暗下了声儿,语气凝咽。
“鸦片我不吃,可瞧着其他人吞云吐雾的模样,倒也可以过得去,你们何苦去丢了命。”
玉凤直起了腰来,打了个哈欠,尔后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鸦片是洋人敲开我国门的第一步,目的之歹毒,国人应知晓,用银两购置鸦片烟,使得我国白银外流,加剧国库空虚,尔后荼毒我国人身躯,使得作战之时气力不足......”
那人站了起来,娓娓而谈。
“莫要言语这些,你在这儿呆着,我也不管,若要爬上我的床来,那就要花银子,不然我便就喊人来了。”
玉凤脱了鞋,盖上了被,阖眼睡去,那读书人的话伴睡极好。
第二日醒来,那人走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封密密麻麻的信儿,玉凤认不全,去找那婉清念了出来。
也许是昨晚未说得全,那人干脆将要说的话全写了下来,婉清笑骂玉凤勾搭那读书人,说要将她这封信公之于众。
玉凤从她手中抢了过来,一直放下她那装着家底儿的盒里。
那男孩,像她离世的弟弟,她每每瞧着这信,那小屁孩的面目便会浮现在她脑海里。
第三日,从来这翠腴楼的一人口中,玉凤听到了一则消息,一此前参加闹事的读书人被杀,如今被钉在那木头上示街。
玉凤偷偷跑了出去,瞧见了挂在那直木上的小屁孩,与见他第一面一样,垂着一颗头,将那头埋在胸间。
......
......
鸦片的毒害,玉凤一刹那便就懂了,明切了,毕竟,有人愿用性命去搏,谁人还不懂呢。
可一点儿觉悟,在这儿宴会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也就这被人轻贱,骂作贱骨头的小女人明晓,你说,这难道不是莫大的耻辱!
“她们都说我傻,什么都敢说,打也不怕,骂也不怕,没错!若像你们一个二个奴颜媚骨样,那我便不叫薛玉凤!今儿我便要将你们给骂醒!”
她擦了擦带着血沫儿的嘴角,哈哈笑着,她是不要这一条命了,还不如就肆意地疯闹罢,也算落得个潇潇洒洒,不失了她玉凤的本性。
“砰!”
一声儿枪响,一人扑地儿,在座众人先一步捂住了耳朵。
玉凤倒在了地儿上,此前被她扇巴掌的洋人立在她的身前,面上带着恶狠狠的表情。
他踹了两脚,尔后被一人推开。
婉清包好了被琵琶割破的手,回到了席上。
她晚了一步,只在席外听见了一声枪响,可当她赶过来时,只瞧见了倒在了自个儿面前的玉凤。
她放眼瞧着四周,四周人皆冷漠的可怕,她瞧不见人面,只见那一张一张的面具,画着诡异的神情。
玉凤走了,这个陪着自个儿拌了六年嘴的女子走了,婉清没有哭,她知晓,这哭也顶不上事来。
她异常的冷静,那原本娇艳的一张脸此刻如那雕塑般,瞧不见半分表情。
那满脸胡渣的洋人将那手枪举了举,一双眼望着蹲在地上,扶着玉凤尸体的婉清,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晓得这女子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抱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是...”
威尔.金听到了那声枪响,也重新赶回了宴会上,他走近过来,低头问着婉清。
“她是我的姐姐。”,婉清回道。
“在您宴会上发生了这种事情,很抱歉,我便就带着姐姐先走了,毕竟在这喜庆的宴会上死人,是一件晦气的事儿。”
婉清未说一句哭诉话,只是埋着头,向那威尔.金行了个礼,放下了那把威尔.金给她准备的琵琶。
她将玉凤驮在背上,背着她缓缓向前走去,也不管那滴答的血水污了自己这件最喜的裙裳。
“你们去帮帮那位小姐,将她与她姐姐送回去。”
威尔.金没有追上去,只是吩咐了下人前去。
“把你那把破枪收起来吧,不要吓到了客人。”
那脸上布着胡渣的男人将手枪收了回去,摸着头呵呵笑着,似乎方才杀了一个人的事儿与他无关,他重新坐回了席上,一个新的陪侍女子被唤来,没有玉凤那般刚烈的脾性。
众人收回刚刚观望、打探眼神儿,埋头自个儿干着自个儿的事儿来。
“将军有事叫您,让您去他房里一趟。”
此前站在洋老头身后之人传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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