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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儿,旧一年儿,闹闹呵呵又一年儿。
这秦淮河边上住着的女子们,也就过年那天,有些盼头来。
那日,打理各个红楼的老妈子们,会难得松她们一天假来,让她们出去瞎逛瞎闹,购置些物件儿,家什。
这些女子们,便会早早画好精致妆颜,着好自个儿衣橱中最美衣裳,款款走上街去,吸住那些男人的目光,若是头牌们去了街上,甚至会引得那些男人,留下长长哈喇子来。
她们哟,被那些处于体统下的人骂作荡女,于是索性,便无了那些恼人的体统规矩来,想要怎般,便就怎般,无拘无束,落得一身自在。
那些在其背后嚼着舌根子的女人们,实则还不是嫉妒她们的自在、艳丽来。
于是每每这些红楼女子去了哪家胭脂店儿,往了哪家绸缎铺儿,她们便装作不经意的跟在其身后,随着这些女子挑选出来的颜色、布料购置。
真真应了那句话:全是些嘴皮子儿厉害的空架子们。
她们想管住自家男人,却也无法子管得住,日子久了,两相再看,便生出厌意来,男人若是生出厌意来,便是你用那八匹康健的骡子,再怎般拉扯,也拉扯不回。
于是她们便要瞧瞧,瞧瞧这些红楼里的贱骨头们,是怎般勾住自家男人的魂魄的,可瞧着了,却又无法直起头来,对着那些贱骨头劈头盖脸大骂出声。
毕竟,自家男人如今在家中,又不在这些女人的裙摆下,她们抓不住马脚,便立不住场,去揪打这些让她们恨得咬牙切齿的东西。
明齿朱唇,巧盼生姿,玉步携香风,她们这群女子,走到哪,便会引得一阵小小骚动来。
那些袋子中有些银子的,且在街边酒馆吃酒划拳的公子哥儿们,若是瞧见这些女子,便会将那其中熟人呼到面前,搂抱在怀中,问着最近红楼中发生的一些细碎小事。
说问,又谁人是好好的在问,不过是趁此机会吃些不要钱的本儿罢了。
那些女子倒也不推脱,软着身子,依偎在那男人的怀中,翘着那三寸玉足,面带粉色的娇笑出声儿来。
若是那男人手中还执着未抽完的鸦片杆,她们亦会夺到手中来,吧嗒上一两口,尔后将那烟云喷吐到男人的面上去。
那男人若是凑上脸来,欲想再进一步,她们便不会依了,毕竟,她们算盘也打得精,谁人肯做那亏本的买卖来,陪将过来也只是为了留住这些熟客,等到年终,让那老妈子多分出些银子罢了。
若要说感情,这些女子无感情,那些男人也不过是寻欢作乐,亦不会留下半分情感来,所以大伙儿也相处的乐呵。
如果说那红楼女子找上那男人的门去,你再瞧瞧两人有好脸色来没。
......
这翠腴楼今日也难得歇了客,将那些姑娘们放了出去,肆意玩闹。
不过这翠腴楼的老妈子是出了名儿的铁母鸡,过年发给那些姑娘们的压岁钱也不过四五铜钱子儿,差不多也就只够买的上那糖葫芦一串儿。
不过这些姑娘也管不上那尖嘴老婆子,只求早早出了去,耳朵少受一些罪,去外,还可赏赏花灯,买些心水儿的物件来。
“姆妈,我们便早先出了去儿,辛辞姆妈一年到底的照拂了。”
四五女子在那尖嘴老妇门堂前告了安,不等那老妇发言,便就匆匆跑出了门去,尔后银铃笑声从楼外传来。
“这群只晓得贪耍的玩意儿,若出去不归,瞧我不打断她两条腿来!”
尖嘴老妇一面打着算盘,算计今儿年到底的余盈,一面嘴上不停,骂骂咧咧的对外言语道。
年关近,这秦淮河只见十几日前出了一次太阳,此后那雪,便就一直纷纷扬扬地下了个不停,今日小些,明日便就会大上几分来,所以那青石铺就的地儿,雪就一直未曾化却。
“姆妈,我们便也就先告辞一步,还望姆妈莫要过度操劳,注意些身子骨。”
一女子上前,取下搭就在那立地衣架儿上的狐裘外袍来,盖在那尖嘴老妇微微驼伏的背上。
“也就还你们三个小妮子懂事,出去玩闹小心些,最近儿这城中,来了些外邦人,他们一个二个的,都端着一把把的长枪,听有些人称呼他们为洋人,我倒看,像那未开化的猴头罢了!”
老妇敞怀笑了笑,声调如那拉扯断裂的梆子鼓一般,可房中的三个女子却不敢这般言,只得陪着发笑。
“对了,你们三人不捯拾捯拾,便就这般出门去吗?”
尖嘴老妇回头,瞧见她们三人皆着着那素色裙袍,不免得有些讶然。
“我们不同那些姐妹,我们呀,早也失了那上街胡乱瞎逛的兴趣来,还不如就呆在翠腴楼中,休息一番也是好的。”
此前言语的女子靠在尖嘴老妇的肩上,轻声糯语的答道。
“玉凤与婉清央我送一盒胭脂给她们,今日找寻时,已然见了空,不得法子,还是要去那胭脂店儿里瞧瞧,不然她们两个哟!怎肯饶的过我。”
那女子指着门口带笑的另外两人,捂面笑了笑。
“好好好!你们赶快去,莫在我耳边嗡嗡说了,我老婆子也需阖眼,睡上一觉,明儿便又要跑前跑后了。”
尖嘴老妇将伏在肩上的那女子连同另外两人推出了房去,尔后砰一声,将那门合上。
“走了,许久不见,不晓得那孩子如何了,姐姐我们赶紧去瞧瞧!”
“嘘,玉凤你轻声些,莫让别个儿闲人听见了。”
此前在房中言语的那女子,赶紧将另一女子的嘴给捂住。
“走了,走了,莫要在耽搁了,不然李婶儿都该返老家去探亲了。”
另一女子拉过两人的手,离了红楼,往去了他处。
轻扣那贴着红喜对联的木门,一妇人开了门,邀三人进了屋子里。
“你们来了,快坐,快坐,我们原本打算收拾收拾回趟老家去,所以这屋内没什么东西好招待各位的,见谅哈,见谅哈!”
一憨厚模样的汉子摸了摸后脑勺,红脸笑着,他便是此前去开门妇人的丈夫。
“何大哥何须多言呢,我们也未备上厚礼来您这儿,也就只携了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类,还望李婶儿莫要嫌弃才好。”
“来就来,带那些东西来作什么,你难道觉得我使得惯那些东西来。”
几言几语,在场众人皆都笑作一团来。
“你们是来瞧那孩子的吧,来,随我走,我带你们去,那孩子刚刚睡着,抱上床去。”
妇人走在前,另外三人走在后,随着进了屋子。
婴孩粉手握在一团,小嘴嘟着,呼吸匀匀。
“你们还未给这孩子取名儿呢,我们都是个粗人,取不得什么好名字。”妇人对着几人言语道。
“对了。”
那名唤做婉清的女子掏出一张红纸来,“我们将这孩子的生辰八字与那城东算命的李半仙儿说了,他替我们取了一个名儿,叫做鹤羡。”
“鹤羡,我等便取不出这好名字来。”
“是啊,鹤羡,鹤羡,可真是个好名字...”
几人望着裹在被内酣睡的婴孩,神色不一。
......
烟火铺内的生意今日堪称火爆,毕竟,这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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