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飞花亭还是骨罕,亦或是曾经的幽冥府,对待贪官的时候都不如刘夕阳那般简单粗暴。他们会去查,查完也有相应的布控,但是他们不会快刀乱麻寻求彻底的解决问题。与刘夕阳先斩后奏的迅捷相比,相似的地方都是“后奏”,不同的则是先做的什么。
刘夕阳先处理掉再说,衙门口先养上再说。
遇到贪官,养养看。太小的没有影响,伤不了筋骨的都懒得动手;太大的直接收拾掉,同时把半大不小的养成大贪,把小打小闹的养成半大不小继而大贪。
专署衙门的底气所在,没上几万两贪腐数的都不好意思说是被自己查办的。当年杨成坚便和刘夕阳说过这论调,前几天步挚更是讲的透彻。如果换成刘夕阳自己的理解:南蛮或者云泽,他们都选择让某些官员提心吊胆地替国库先保存一阵银子。百姓每次遇见大贪垮台的事情都会痛快地说上一句上天开眼,善恶轮回终究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其实贪官的失势早晚只在于朝廷对银子的需求程度。
这种慢节奏的方式某种程度上打消了某些官员贪下去的想法。三大衙门不谋而合地选择散养贪官必然有它的好处,刘夕阳杀人剁肉泥的手段暂时也没有不良影响。理念不同,但很难说清孰优孰劣。
武尚书便是那小打小闹慢慢养成大贪的一类人。不巧的是负责查他的是步挚,负责治他的是刘夕阳。刘夕阳血洗云泽朝廷的时候什么人都见过,在张卫伦之后不少官员都暗地里耍起了花招,饶是如此都能被苍空阁吊起来鞭笞,一个毫无准备的南蛮尚书岂会在他的突袭下幸存?
如果武尚书经历的是云泽的律法他兴许没有那么怕,但南蛮和骨罕致力于“还能折磨就不要杀死”的事业,真说被朝廷知道了那代价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当“骨罕大人”亲自登门释放善意的时候,武尚书出于自保只能应了。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是将运送补给的先后顺序重排一下,想必宫里知道了也不会如何的。
陪同大人出京,待国库调出的粮草出了城一切便解决了。武尚书站在马车边,多么希望听到车内大人说一句后会有期,然后他就可以回城,重新安排季水方向的补给同时也要回家通知一声。
刘夕阳似乎想的比较多,他见粮草浩浩荡荡东去后,吩咐师爷一声便与拎竹下了马车。武尚书急忙迎上前,听刘夕阳说道:“大人,护送的有龙象卫,领路的有我的下属,这一路的安全和速度大人无需担心。”
武尚书应着,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
刘夕阳招手示意远处蹲在路边等待进城的樵夫过来。樵夫惴惴地走上前,干笑道:“这位大人……”
“你跟上队伍,替他们长个心眼,省的半路被某些人给耍了。一定要保证粮草按时抵达下陵关,去吧!”
樵夫不敢耽搁,立刻亮出身份跟上了队伍。能一眼就瞧出自己身份的大人绝对是厉害人物,这么看来对他陌生也没什么关系了,毕竟高高在上的人岂是自己这类小校尉能够遇见的。
刘夕阳看着骨罕跟上了队伍,转身叫上武尚书走进了城门。拎竹紧跟着他,见他就和在自家进出一般的随意,愈发佩服少爷的胆识了。话虽如此,可他在这里尽心尽地安排南蛮的补给是为何?
刘夕阳似乎是迷失在骨罕大人的身份中了,走回户部的路上详细地将各处的粮草分配的更加合理。武尚书彻底信任了他,同时笃定了一切安排妥当后上报宫里的折子能给自己谋一个大恩惠……
回到户部,刘夕阳谢绝了武尚书的招待,领着拎竹在街上溜达。身边跟着户部门口的差役,有这层身份在,骨罕看了几眼便不作理会。这一路平平稳稳地到了回味楼,进去后刘夕阳突然觉得奇怪,站在大堂中细细打量着酒楼里的情形。
半响后,他对身边差役低声道:“朝廷准备接手这两个地方?”
差役不敢怠慢,道了声不知。他并非不知,分管这一块儿的骨罕中有他的兄弟。事情隐秘,参与任务的十几人都相当谨慎,很少有和同侪接触的自然不会泄露;而这位大人一看就不是参与其中的,那几眼打量就能看出问题的能耐……果然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想到此处,差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盯着刘夕阳的表情,谨慎道:“大人发现了什么问题?不知属下能否……”
刘夕阳找到一处桌子随意地坐了进去。拎竹紧张地坐在他身边,暗示数次如此张扬太过危险,但刘夕阳就像没看见似得,叫上几个菜便和差役说道:“我们这些分散在各地的人不想参与京城的事情。说实话,要不是步挚叛了都轮不到我进京。”
这是一句大实话,但差役对他有着盲目的崇拜,理解偏差下没发现什么问题。差役连连点头,不做怀疑,刘夕阳继续说道:“你不一样,你本来就在京城的。武尚书的事情我已经用过了,再监视下去没什么用处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多少能明白,这时候说明白显得急功近利,说不明白又表现的智力不足。差役没有回应,选择继续听下去。但他不说话刘夕阳更懒得说,倒上一杯茶安心地等饭菜上桌就是了。
比拼耐心,输的永远不会是刘夕阳。待酒菜上齐差役终于忍不住,悄声道:“大人,可否给出属下一点指教?”
刘夕阳筷子未停,随口说道:“去把柜台左边第三张桌子的兄弟请过来。”
差役看似随意地打量过去,一瞧还真是自己人。这位大人真的不是在京城的?自己要不是刻意去观察肯定认不出来,大人进来后扫视一圈儿就发现了……差役越来越信任刘夕阳,不假思索地请来了骨罕的兄弟。
有身份打底叫过来人很简单。两人假客气一阵,待落座后刘夕阳轻声问道:“处理这事的是姬风还是师尊?”
被叫过来的探子微微一愣。师尊是哪位?能和姬大人并称的难不成是……探子收了疑惑,郑重道:“回大人,这里是姬大人负责的。”
“给我叫来。”
探子点头而去,拎竹在桌下拽了拽刘夕阳的衣角。仅从步挚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就敢和他见面?骨罕实际上的大当家能是这群平常探子能比的么!本就是危险之地还要兵行险招,这是疯了?
刘夕阳见她面有担忧,也不避着差役地附在拎竹耳边,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放心吧,我虽然不是大当家的,但我可是有大当家的资格的。”
差役竟然先于拎竹点头。他相信这位神秘的大人物绝对是骨罕数一数二的人物。不在京城知道姬大人的存在,又能顺利整合各地二当家留下的队伍,同时称国师为师尊,事情安排的巧妙又充满了算计……这水平面对刘夕阳能有多少胜率?
差役恍惚间,失心疯地问道:“不知大人对上刘夕阳有几成胜算?”说完后他便后悔了,自己这不是挑事儿么!宫里刚将追捕刘夕阳的行动交由姬大人……
刘夕阳哼笑道:“这要看姬风给不给我机会了。”
他解决了一屉包子,出去有一阵的探子领着一位中年人走了回来。中年人来到刘夕阳桌边,冷声道:“阁下是谁?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
刘夕阳乜了一眼,递回一声冷笑:“让姬风给我滚过来!什么时候还在这里试探我?”
话音刚落,忙碌地店小二坐到了刘夕阳桌边,笑道:“你要是真认识我怎么这半天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