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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这王兴？”
“我还认识王振呢……”
“啊？”
“我可是有正经的锦衣卫身份，那么多牌子，锦衣卫那块真的是我的。”
“是吗？那你都混进去了，怎么不动手？”
“时机未到……信不信由你。”
“哦……等等啊！我们就这么直接走进去？今天宫里人可多了……”
“平时看不见，今天也一样看不见啊，你担心什么？”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行，我找个好位置，没人的那种。”
“到处都是人，哪有……哎呀！你干嘛……”
何暮却是把朱丽拦腰抱起，直接飞上了天，引得长公主阵阵尖叫。在围墙屋檐间几个轻点，何暮直接跳到了乾清宫的楼顶上，把她放在了屋脊上——往前看去，就是堆着鳌山的宫城大广场。
此时鳌山周围已经是人满为患，虽然天空还飘着细雪，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华盖塞满了广场的角角落落。鳌山下还有宫廷乐师在演奏，几十个宫娥翩翩起舞，也不怕一会儿给他们炸上了天……而在广场的正中间，一眼就能看到明英宗那奢华盛大的仪仗坐落于专属的高台之上，几乎占去了整个广场的一半有余。
仪仗非常完整。十二面龙旗分左右两边一字排开，卫兵共十二人；两面北斗大旗在前，一豹尾在后（天子专属的饰物，传说代表“四大阴帅”之一），都有士兵三人；虎豹旗各两面，象旗六面，左右平分；布旗六十四面：门旗、日旗、月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旗，风、云、雷、雨、江、河、淮济旗，天马、天禄、白泽旗，金木水火土五星旗，五岳旗，熊旗、鸾旗，还有二十八星宿旗，分六行，没面旗帜有士兵五人，一人执旗，四人持弓弩；设五辂（古代一种大车）并列于高台下，玉辂居中，左金辂，次革辂，右象辂，次木辂；高台的丹陛（皇帝用的台阶）和丹墀（就是台阶中间的雕刻部分）左右布满各色华盖旌旗和装饰品（实在太多，我懒得写出来……）；还有圆盖一顶，金交椅一把，金脚踏一尊，水盆、水罐、团黄扇、红扇各一，都由校尉执擎。所有卫士军官均为身着金色仪仗甲的锦衣卫或羽林卫，从宫门到鳌山灯会会场，恐怕有七八千人。
“啧啧，这仪仗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永清公主努了努嘴说：“那可不……下次看看我的仪仗吗？肯定比不上皇兄他的……也还是不错的哟！”
“是么，值得一看，哈哈，有空我也体验体验，死罪太多我已经天下无敌了……对了，这种场合你要是参加，会坐在哪里呢？”
“你少胡说！这个位置嘛，前年是在那边……”永清指向一个角落。
“这么偏僻？”
“就这么偏僻呀……那些离得近的位置，都是给皇子皇孙，皇后嫔妃的。公主都要靠边，别说我这长公主了……”
“可他不是你亲哥哥吗？关系不太好？”
“又不是一个娘生的……什么关系不好，从小基本就没什么交集啊……”
“怪不得，你成天被我拐出宫去都没人发现。”
“什么叫拐出宫去！本公主要是不愿意，你还能……”在何暮戏谑的眼神下，朱丽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好吧，你能。那你打算把我卖到哪儿去？”
“这哪舍得卖啊……我自己买回家行不行，要不，殿下您出个价？”
“大胆，总有一天把你斩首示众！”话狠，脸上却是笑着的。
“哦哟哟哟，我好怕……”
“你这人真是惹人讨厌！诶？那边有个人……”
“我早就看到了，放心。”不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内高手”正趴在积雪里——其实附近每个屋顶上都有那么一两个。这个可怜的家伙早就“看到”何暮二人了，但是眼睛虽然看到了，被神识影响的大脑却自动忽略，所以搞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左看右看是满脸苦恼。
这时，只听底下金锣一声响，几个太监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这鳌山灯会正式开始了。
“来，”何暮龙火一扫，身下的积雪就化成了团团白雾，露出金色的琉璃瓦，“坐下看吧，逛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嗯……诶你看，他又在看我们这边了……感觉好傻哦……”
“傻吗？那有什么办法，我本事大嘛！可比你那皇兄……咳咳。”
“比什么？又吞吞吐吐的……不想说就别说，我不感兴趣！”
“以后你总会知道的嘛……”
“哼，我不要。”
“嗵！！”“啪！！”“咻——”就在这时，巨大的鳌山突然爆发出绚丽多彩的闪光和巨响，广场上响起了成片的惊呼和掌声。遍布鳌山的喷花洒出金色的光雨，鞭炮齐鸣，爆竹声声，无数五颜六色的焰火礼花冲天而起，随着阵阵轰鸣，绽放出满天的灿烂花火。
这下何暮惊讶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在几百年前的现在，烟花的种类和效果已经堪比后世——虽然何暮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焰火晚会，一开始是严格的环保政策，后来到了核冬天，在地下城更不可能有这么污染空气和浪费资金的表演——当然，何暮见过视频里的焰火晚会，以及三战时的蘑菇云。
从普通的窜天猴到火箭、旋转花、五彩花、字幕花，乃至口径超过200毫米的大型花筒，仅仅一发上天就是连串的焰火层层爆开漫天开花……于是，今天这京城的天空就被各种盛放的焰火占据，此起彼伏，争奇斗艳。偶尔还会有格外精美绝伦的烟花盛开，有的如龙如凤，有的如火树银花，有的如星河，如瀑布，如彩霞……琳琅满目的色彩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人的心灵会不被这灿烂景象所深深震撼。
怪不得唐伯虎在亲身经历了鳌山灯会后连写四首诗（观鳌山四首）来形容它的壮美神奇。诗中有这样的描写：“仙殿深岩号太霞，宝灯高下缀灵槎。沈香连理三珠树，彩结分行四照花。水激葛陂龙化杖，明月缑岭凤随车。”
太壮观，太梦幻了，连何暮都看得津津有味，却突然听到耳边的说话声——这才察觉一头清香的发丝就在他的脸颊边轻轻摩挲，左手也被永清公主紧紧攥着。
“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一次灯会，”朱丽看得目不转睛，枕着何暮的肩膀喃喃地说，“真的好美啊……好美，好温暖……”
何暮不禁笑了。他静静地注视着这双足矣祸国殃民的美目，那清澈的眼眸中闪闪发光，倒映着夜空中绚烂如梦境的焰火，像是蕴藏着一整片星云。
“是啊，”他有些沉醉地说，“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