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教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清单小心地重新折好,递给年轻的助教,嘱咐道:"按那位大人说的去做。”
在老主教忙活着采购物资的时候,沐言正在被收拾的十分整洁的小餐厅中和安布罗斯一同安静地用餐。
教廷的阶级划分是十分严格的,身为圣女,那些红衣主教们都是不被允许和她同桌用餐的,所以这里只有他和安布罗斯两个人。
——原本房中还有两位侍从,不过安布罗斯很快就让他们离开了。
沐言保持人设,垂眼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神职人员没有必须食素的规定,所以今天给她准备的早餐中也有着少量的肉类。
沐言注意到,安布罗斯从不将刀叉往它们的方向伸。
虽然血精灵的食谱和同类们略有不同,但实际上除了血液这种特殊的食物之外,他和其他的精灵一样,极度讨厌任何肉类,丝毫没有想要尝试它们的欲望。
这具身体的胃口并不大,正当沐言觉得自己已经吃得差不多,准备将手中的餐具放下时,一块小小的蛋糕忽然从对面被推了过来。
那是一块看起来十分松软的乳酪蛋糕,不断地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将它推倒沐言面前的人微微勾起嘴角,似乎只是想请她品尝这块看起来十分可口的小蛋糕:"试试看这个。”
沐言的视线和圣骑士那双毫无阴霾的深蓝色眼瞳对视了一眼,果断地将手中的小叉子插在了那块小小的蛋糕上,礼貌地道谢:"谢谢。”
其实她已经觊觎这块乳酪蛋糕很久了,只是塞西尔的人设是不喜欢甜食,她也只好遗憾地克制住自己想伸叉子的手。
现在既然蛋糕都已经主动送上门了,虽然不知道把它送来的人又打着什么坏主意,但绝没有不吃的道理。
安布罗斯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口中的蔬菜,用余光瞄着对面的圣女。
昨晚他从圣女房中离去前,并没有消除塞西尔的记忆,但今天这位圣女殿下却表现得十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看起来也不打算向圣骑士团说明异常,跟昨晚那副吓呆了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比他原本想象的要坚韧一些。
圣女小口地吃着软乎乎的蛋糕,虽然仍然冷着一张脸,但是那双黑眸已经透出了遮掩不住的满足感,突然觉得圣女口中那块光看外表就十分甜腻的蛋糕的味道也许没他以前试过的那么糟糕。
——他还想念着塞西尔带着甜美奶糕气息的血液,那真是他此生尝过的最美妙的味道。
想起那股味道,他喉结滚动,轻轻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伸手将另一块乳酪蛋糕移到了自己面前,从上面切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然后下一秒,他的脸色就猛然冷了下来,艰难地将口中的一小块甜得简直能将人的喉咙黏住的蛋糕咽下后,再也没有去碰那个盛着剩下蛋糕的小盘子。
接下来,他吃了整整两大盘的蔬菜,才将喉咙里那股可怕的味道压住。
他错了,虽然塞西尔带着一丝奶糕味的血液很美味,但是当这种味道出现在别的食物上时,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呕。
……
总之,除了一些小插曲外,这一顿早饭还算比较和平地结束了了。
吃完早饭后,沐言就和安布罗斯商量起了关于彼此任务的事。
西米小镇上原本的那只中级魔兽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都不重要他们出手,几名圣骑士就能将它解决掉。
主要的问题还是安布罗斯正在追击的那只高级魔兽,这里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一旦让它进入城镇,很难不产生伤亡。
沐言是想尽快将它解决掉的。
不过圣骑士团团长有理有据地拒绝了她的提议,"根据我们的监测,那名魔兽现在正处于安格山脉的中间段,那里的地形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不如等到它再接近一些时再动手。”
——这就是要拖时间了。
不过沐言倒也不急,离她的成人礼还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在那之前留出三天的时间用于回程就行了,她就算提前回到教廷也是在教皇的监视下生活,还不如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中过得轻松。
虽然仍有三名红衣主教跟在她身后监视她,但比起在教廷中一举一动都有侍从监控记录、丝毫没有喘息之时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了。
所以沐言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解释,继续道:"那先将精力放在西米小镇的这只魔兽身上吧,根据尼达主教的说法,它今晚就有可能再次袭击小镇。?”
尼达就是西米教廷那位老主教的名字。
果然如同老主教猜测的一般,魔兽在今晚袭击了西米小镇。
那是一只普通的中阶魔兽,虽然因为先前从被杀的人类身上汲取了血肉而力量暴涨了一大截,但到底也没越过高阶魔兽的界限,被跟随圣女而来三名红衣主教和一列圣骑士联手干脆地诛杀了。
那一晚西米小镇中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天亮,受伤的人被圣女和红衣主教们完全治愈,在小镇上引起巨大恐慌的魔兽也被彻底消灭,每个人都为此兴奋得无法入眠,一直欢呼庆祝到了天亮。
很显然,这些民众们并不知道还有高级魔兽已经闯入了安格山脉,并且向着这里不断接近的消息。
这些饱经魔兽骚扰的民众们已经经受了太久精神上的无形折磨,将有高阶魔兽接近的消息放出去只会在小镇上引起动乱和恐慌。
深夜,从猎杀魔兽现场回到房中的光明圣女看着自己床上新换的、用顶级兽羽织成的被褥,微微皱了皱眉。
第二天早上,她见到老主教后,就忍不住委婉地向他表示,不要将房间收拾得太过于奢侈,她是为了斩杀魔兽才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享乐而来,这样她心中会忍不住觉得愧疚。
岂料老主教听到她说这些后,表现得比她还要羞愧,"实不相瞒,尊敬的圣女殿下,那些财物都是安布罗斯大人提供的,并不是我们的功劳。”
沐言:"……”
安布罗斯身为圣骑士团团长,即使是在出任务的时候也显得很忙碌,沐言见到他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忙着写书信、和铁骑长或者其他圣骑士商议事情。
两人虽然时常见面,但实际上的交流却并不多,安布罗斯带着彬彬有礼的面具,没有露出一丝马脚,沐言为了配合他的表演,也保持着塞西尔的人设,装作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终于,在那名中级魔兽被诛杀后的第三天夜晚,安布罗斯敲响了她的房门,"塞西尔殿下,请问您还醒着吗?”
此时沐言已经脱去了白金色的主教服,并且洗了一个简单的澡,准备上床睡觉了。
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坐在床沿上沉思了一下,开口回道:"有事请进来说吧。”
其实沐言稍微有些在意,自从来到西米的第一天被血精灵夜袭了一次后,安布罗斯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再也没有在夜晚接近过她,并且白天也保持着尊敬而合适的距离,仿佛两人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似乎是对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门外的人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回道:"遵命。”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虽然她住的这间房已经是西米教廷中最好的一间了,但也十分老旧,门被推开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
又被来人很快地关上。
圣骑士团团长将房门关上后,看着光明圣女此时的打扮,忽然站在原地沉默了起来。
圣女并不如白天出现在他面前的那样,穿着端庄的主教长袍,而是只穿着一套轻薄的衣物,身体线条被隐约地勾勒了出来,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无端显出了几分暧昧之意。
即使光明圣女体内的那颗种子的活力被他暂时压制了,但是看起来,它也许还是悄无声息地对这位圣女殿下造成了一些微妙的影响。
按照塞西尔平时表现出的性格,她的一举一动完全称得上是恪守神职人员的礼仪,绝不是那种在衣衫不整时会邀请别人进门的人。
不过塞西尔本人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一般,见他站在原地不动,语气略显疑惑地张口问道:"安布罗斯阁下,您有什么事吗?请上前一些来说吧。”
安布罗斯沉默了一下,听话地上前了几步。
离得近了,可以看出来,塞西尔应该是刚刚给自己清洁了一番,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经过清水的润泽,显得更加透亮,就连那双漆黑的眼瞳也蕴含着一丝不明显的雾气,仰起头来看他的时候,就像一只柔顺无害的小动物,让人想伸手扼住他脆弱易断的脖颈,随自己摆布。
而且圣女身上的这套衣物非常宽松,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圣女纤细的脖颈、精致可爱的锁骨。
安布罗斯的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瞳孔也控制不住地缩小了,不过他定了定神,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说起正事:"我们感应到魔兽现在已经接近了安格山脉边缘,如果不去阻止,那么在明早七点,它就会冲出安格山脉,往西米小镇的方向而来。”
"虽然那头魔兽身上带伤,但我们的人手不够,如果让他进入小镇,没有完全的把握保证镇上平民的安全。”
"所以,我想来同您商议一下,我们是否应该在今夜主动出击,在它走出安格山脉前将其斩杀。”
圣骑士团团长面上一片冷静,从容地用几句话有条不紊地将他今晚的来意说清。
——虽然这种冷静是装出来的。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的话,无论塞西尔是否是故意在他面前显露出这幅诱人的模样,他都不会压制自己的欲望。
只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那头魔兽确实很接近西米小镇了,虽然他可以控制它折回去,但圣骑士们都已经在教廷外整装待发,甚至于老主教还在门外等待他将圣女请出门,在这个时候将塞西尔吃到肚子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决不能让塞西尔身体里那颗被他压制的种子再嗅闻到一丝一毫动情的气息——这也是他这三天来忍耐着没有在夜晚再去吸食塞西尔血液的原因。
虽然想象一下,小老鼠被欲望支配的模样也很娇憨诱人,但他还是更喜欢这人清醒着哭叫的模样。
但是塞西尔显然没能体谅到他难得的善心,听他叙述完后,这位光明圣女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小臂,仰起头用湿漉漉的黑眸注视着他,低声请求道:"安布罗斯阁下,您能为我穿衣吗?”
她甚至都没有为自己扯一个"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只是这样直白的对他发出暧昧的邀请。
安布罗斯沉默了一下,被圣女用柔软白皙的手掌握住的小臂肌肉绷得很紧,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请求:"当然,我的荣幸。”
该死,怎么回事!
那颗种子的影响能有这么大?
只是苏醒了十几分钟而已,就能促使塞西尔做出这种几乎是在引诱男人的放-荡举动?
明明那一晚,对于他的接近,光明圣女还表现得恐惧并且抗拒,一副清高的模样。
不过,那一晚他是以本体出现的,有着一双丑陋可怖的血瞳,塞西尔会抗拒也在情理之中。
可——难道只是换了一张脸,装出一副绅士的模样,就能如此轻易地赢得这位光明圣女的好感吗?
……
不想再思考这些,他调动力量强行压抑着身体的反应——这该死的贴身的骑士裤根本遮不住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应——从衣架上拿起圣洁的主教衣衫,为光明圣女穿上。
在为塞西尔系暗扣的时候,他的指尖不慎划过一个小小的突起。
然后他就听见这位伸着手被人伺候的光明圣女轻轻"唔”了一声,娇气地对着他指责道:"安布罗斯阁下,您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