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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洞口展目望之是一片漆黑,可是当她跟随赛瑟的脚步踏进洞中那一瞬间,一抹幽亮的青蓝色光晕瞬间倾泻而下,待隐心眉的双目适应了这里的明暗之后,发现这美妙无比的蓝光正是来源于洞中那位于中心位置的宝石般波光粼粼的温泉。
泉水边还有一个碧光微闪的圆形小高台。顶部,四壁,泉底,这里到处都是熠熠生辉的蓝色荧石,或大或小,形状各异,在美得不像话的湛光底色上,各自流溢着变幻莫测的光彩,仿佛整个星空都被集中在这美妙无比的洞穴中。
从外面延伸攀援而入的萋萋绿藤如薄缎般在洞壁四围萦绕着,纠缠着,点缀着金色的小花,和满眼的碧蓝光斑交相辉映。温泉蒸腾的雾气融合这众多梦幻般的色泽,花梗纤细,蓝星满洞,彩光闪烁,氤氲中满是青草的清醒和野花的暗香,夹杂着热泉所特有的暖火炭味儿——这里就像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梦。
“这里简直太美了。”隐心眉激动得喃呢自语,这时候才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多看书,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出能够直抒胸臆的美词佳句来来形容蓝星洞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她扭头去看赛瑟,之间他默默地站着,双手细抚着洞壁上荧石,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两眼发光,似乎沉浸于过去点点滴滴的回忆之中。他脸上的怒气,忧愁,焦躁和不安已经一扫而光,隐心眉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他全身素装,头戴金冠,手持权杖,俨然一代少主,和蔼威严,容颜绝美,倜傥潇洒。
“这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真是难以想象,我已经七年没有回来了,”赛瑟感慨万千,“可是那种种的过往,似乎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蓝星洞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心醉神迷,这里的温暖和馨香就像一只充满神奇力量的无形的手,轻柔的拂去了他们之前的所有疲倦和恐惧。
隐心眉轻轻松松就射中了三只鹧鸪,赛瑟在洞口升起了篝火,她赞叹地欣赏着他娴熟的动作,拔毛,破膛,洗净,穿枝,转烤。他们又从马车里取来了两瓶香槟和一叠用桑树叶包裹起来的贾拉尔薄肉饼。
要不是赛瑟不许她喝酒,这顿洞中野餐简直不赖。
“你的酒量太差,”赛瑟夺回隐心眉手中的香槟,唰的一声用长剑剔开了瓶塞,“为了避免你喝醉了之后发酒疯导致你我战斗力大损,再加上我是个不久前刚受重创的伤患,所以,”他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你必须离我的香槟远一点。”
“什么你的香槟酒?这明明我找莲花买来的,还有,”隐心眉喊了起来,“伤患不是应该禁酒吗?对了,你的右肋现在怎么样了?”
她挪到他身边,伸手往他的里衣中一探,指尖触不到任何湿润和粘腻,看样子他们徒步了这么久,他的伤也没有再度裂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隐心眉,这一路上你伸手摸我,白白占了我两次便宜,”他忽然擒住她的胳膊,“我岂能轻饶你?”
“你想怎样?”
“脱。”
“我绝不脱衣服。”
“想什么呢?我是说,”赛瑟凑近她的耳根,“脱靴子。”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泉眼旁边的圆形小高台之上,双双都脱了靴子,卷起裤脚,双脚浸泡在温泉之中,这蓝星洞足浴真是让人身心畅快,神清气爽。
“我真没想到你一个皇帝竟然还会烤鹧鸪。”隐心眉道。
“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女人竟然这些都不会。”
“啊,”她觉得不好意思了,“我以前都是吃现成的……而且,我也没有露营过。”
“我看出来,除了打架,逃跑,剁手指以及杀人,”赛瑟语气满是戏谑,“你大概什么都不擅长。”
“瞎说。”
“没有瞎说。”
“你真的十五岁的时候就击败了全威盛凯最强壮的勇士吗?”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可能不如那时候灵活,不过力量足以是当年的两倍。”
“真是难以想象,”隐心眉满眼的不敢置信,“若是你的容貌不是这样美艳,人们应该就能注意到你更多的优点了。”
“这么说,你觉得我有不少优点?”
“除了毒舌,腹黑,刻薄,挖苦,讥诮,冷血,酗酒,好色,”隐心眉掰着指头数着,“你剩下来的优点还是蛮多的。”
“谢谢。不过最后那一点我要强调一下,那只是在认识你之前的精力发泄,如今的我只好你一个人的色。”
“哈,你可真会扯淡。”
“我可没工夫和你扯淡,”赛瑟一把抓住她的手,紧贴在自己的心口,“你能感到我的心跳吗?”
“每个人都有心跳,赛瑟。”隐心眉小声说。
“但不是每个人的心跳都会这么快。我的心从未如此雀跃过,激动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我身边;”赛瑟的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颊,碧蓝的幽光笼罩在他绝美无暇的脸上,看得隐心眉两眼发直,就算自己早已认识他,可是他那张脸的美总是让她如初见般惊讶,似乎美总是以不同形式变幻莫测地出现他的每个细微表情之中,“可能你我的相遇并不怎么美好,我做了很多错事,也后悔过无数次,但是只要你我还共同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隐心眉,我说过我爱你,想要娶你,这些话我会一直对你说下去。你还没有嫁人不是吗?哪怕你嫁人了,我也不想放弃你。”
“赛瑟,别说了。”
“你可以拒绝我,那是你的事;”赛瑟把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嘴唇上,温软的触感让她浑身直哆嗦,“而追求你,渴望你,是我的事,你管不着,隐心眉。你不能阻止我想要你,就像你不能阻止太阳升起月亮落下一样。”
“我——”
“你什么都别说了。”赛瑟立刻打断她的话头,他不由分说揽过她的腰,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下定决心嫁给雷马萨,也知道你下定决心不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从你的眼中都能看得出。真没办法,这只能怪永恒之王,祂使我爱上了你这倔驴一样的呆娘们。”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越开越少了,就像是倒计时。我无时不刻不在算数着我们还能这样肩并肩行走、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低下头来,长吻了她的额头,“天知道黄金城狂欢盛典之后,我们未来还能不能再相遇。如果能,是一年,三年,还是三十年,亦或是一生?”
隐心眉心中百感交集,她从未想过赛瑟会对她这样掏心掏肺,她原以为他只会用自己的美貌来引诱自己犯罪,可是眼下他这番深情款款的告白反而打破了她心中坚固的堡垒,让她顿感无比愧疚。
就在她满脑子琢磨着用什么话回复赛瑟,才能让他既不感到受辱伤心,又使得她自己不会食言的时候,刹那之间,正对面墙壁上的图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隐心眉忽然浑身一个哆嗦,她把脚从温泉里抽了上来,站直了身子。
“你怎么了?”赛瑟也紧跟着她站了起来。
她步履沉重地逐渐走进那面在星星点点的萤石之间,刻满了稚**画的洞垣,在两块异常明亮的五角形萤石中,隐心眉发现了某些让她感到浑身一凛的东西。
“赛瑟,”她声音嘶哑地说,“你之前说过,你和贝伦大王爷在蓝星洞玩耍的时候,喜欢在墙壁上刻画哪些动物?”
“狮子、斑马,牛、羊,鸽子还有其他一些家畜,”赛瑟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安,“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也说过,贝伦小时候最害怕的东西是……”
“蛇和蜘蛛。不单是小时候,这两种动物他到现在都怕得要死。”他走了过来,和隐心眉并肩站立,目光触及她的指尖所在之处。
“所以说,你们绝不会在墙上刻画……”
赛瑟看到了那令隐心眉毛骨悚然的东西,他自己也顿时煞白了脸孔,“蛇和蜘蛛。”他轻声道,像是在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这里怎么会有蛇和蜘蛛的图案?”
隐心眉目光肃然地凝视着赛瑟,后者也以同样的眼神回应了她,溘然地,两个人心中皆陡然升起了同一个强烈的念头。
“有埋伏!”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道,“快跑!”
然而在那一瞬间,整个蓝星洞的氛围骤然变得阴森可怕,泉水停涌,热气不再,萤石暗淡,洞壁之上攀绕的美丽藤蔓也在顷刻之间枯萎凋零,石块和碎花纷纷坠地。
整个洞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一场地震正在爆发之中,隐心眉听见外面的两匹马那狂躁不安的巨大嘶鸣声,它们疯狂地践踏着四蹄似乎想要逃走。
赛瑟紧攥着隐心眉的手,两人刚冲到洞穴门口,就看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蜷曲着猩红着双眼,龇着长长的獠牙,毒液像绳子一般流到地上的数十条巨大毒蟒。
黑暗之中,那几十双狰狞恶毒的蛇眼仿佛燃烧着红色的邪火,周围全是它们昂着巨首嘶嘶地吐着信子的可怕声音。
这些来自地狱的毒虫像一根根矗立的铁柱,在洞口呈半圆形的方式排列着,完全隔断了他们的去处。
隐心眉拔出了圣弓,刚想射死其中最粗壮的一条毒蟒,只听得夜风中一声尖利的金属声,她心中暗叫不妙,可是却躲闪不及,一阵剧痛钻心,她的右胳膊上中了一箭。
“隐心眉!”赛瑟立刻扑过来,查看她的伤处。
“没事,”隐心眉咬着牙拔出箭杆,借着月光查看那满血的黑铁箭头,“上面没有毒,只是些皮肉伤,疼一会就好了。”
“没有人能伤害公爵夫人的可爱小宠物,隐底莲女人。”一个陌生的男声低吼道。
“别像娘们似的藏在黑暗中鬼鬼祟祟,”赛瑟怒气大发,“狗见到敌人也要吠叫几声,可你竟然不肯现身,看来你还不如血腥玫荔养的公狗。”
“找死!”
那男声咆哮后,紧接着一抹黑影突然从月光中闪现出现,赛瑟拔出长剑刚想迎敌,却在此刻,听得一声惨叫,隐心眉只感到一个麻袋般沉重的东西倒在了他们的脚前。
两人低头定睛一看,顿感骇然,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口吐白沫,七窍出血,瘫倒在地;他的脖子被一条颜色艳丽的五步蛇紧紧缠绕住,他还没有立刻死去,喉咙发出砂砾摩擦般疙疙瘩瘩的声响。这人在痛苦中喘息着,呻吟着,似乎有一肚子冤屈想要向人倾诉。
就在这时,传来皮靴踏在草木上的声音,空气中飘来一股勾魂摄魄的浓香,不远处出现了几个明亮的火把和两列缓步行走的高大男子。
隐心眉定睛一看,这些人抬着一个覆着华盖的巨大轿子,只是那人的脸被遮盖住了无法看清,但是借着火光和月光,能清晰地看见两条洁白如玉的长腿优雅地交叠在踏板上,红玉和绿宝石精心镶嵌的金链在她纤细的脚腕上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晕。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赛瑟表情从之前的怒意顷刻转变成了恨恶。
“我说了,不要伤害皇帝陛下和隐公主,”来者的声音低沉而妩媚,“可怜的小路易,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
“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为、为了你啊,我的美人,”那个叫路易的人艰难地从牙关里挤出这几个字,他快要死了,现在发出声音只能说是爱情的奇迹,“玫荔,我爱你,可、可你、你竟然……”
“我也爱你啊,英俊的,强壮的路易。可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只能杀了你,”温莎公爵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等你上了天堂之后,小宝贝,我会缅怀你的。”
这女人的话让一把剑直插在路易的心口,比蛇毒还致命。最后,这个在隐心眉脚下垂死挣扎的男人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长叹,终于在痛苦和绝望之中死去了。
隐心眉简直气疯了,她此刻终于能感同身受的理解赛瑟之所以一提到温莎公爵夫人就咬牙切齿的那种憎恨之情。
“你可真是个恶魔。”赛瑟低吼道。
“哎呀呀,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可是这就是重逢时你要对我说的话吗?皇帝陛下,我真是太伤心了。”
轿舆在两人面前停下,那双玉腿轻启,款步而下,隐心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温莎公爵夫人的全身相貌,只见她身披一件巨大而厚重的熊皮斗篷,全身不着一丝,足登一双血红色的高跟云鞋,一条同样猩红色的巨蟒缠绕在她的身体之上,恰好遮住了胸口和羞部。
“温莎公爵夫人。”赛瑟冷声道,“你还是邪恶不减当年呵。”
“我的赛瑟陛下。”玫荔回应道,“你也是美艳不减从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