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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带进坑洞里的火把在急速奔跑之中已经熄灭了,不过赛瑟手上的狮踏蛇钻戒却开始发出幽光,像一颗从漆黑的深夜中挣扎着爬上天幕的明星。
没过一会儿,钻戒的亮度开始增强,狮头的光芒最为灿烂,仿佛有银白色的火焰在内里燃烧,越来越耀眼,聚焦的光芒呈十字形,仿佛世界回到了创世之处那天地人全然和谐的状态,造物主的荣耀从宝座上倾洒至人间。黑暗随之遁去,最后这十字形的光辉在赛瑟的手指上来回萦绕闪烁,变成了轮中套轮的层层光圈,那圣洁的白色光辉把他们周围照得豁然明朗。
洛洛惊讶地打量着赛瑟手上的这枚钻戒,“太不可思议了。你手上戴着一件人间至宝,早知道如此,我们还何必点燃火炬呢?”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它会发出这么耀眼的光……”赛瑟也盯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这光从他的手指蔓延至全身,逼退了四周的黑暗,连中毒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
“不会吧?你难道一直不知道?”
这是威盛凯皇室祖传的戒指,我从成为皇太子之时就一直戴在手上了,从没发现它竟然有这样不可思议的神力。不仅是我,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它暗含的力量,无论是那些古时死去的祖先还是现今或者的人。赛瑟心想。
他只是摇了摇头,洛洛看得出他不愿意多说,于是也不敢再多问。
“你的腿,好像还在流血。”她怯生生地小声道。
赛瑟从衣袋里取出沐基洗在出发之前送给他的那枚小铜蛇,不料洛洛却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扑倒他身上瑟瑟发抖,几乎把他从高台上撞下去。
“怎么回事?”赛瑟咬着牙问,他的脚踝此刻疼得钻心。
“有一条、有一条好大的火蛇……从石壁上面爬了过去……”洛洛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喊道。
赛瑟举起右手,借着钻戒的光来回扫视了他们所依靠的石壁,除了坑坑洼洼的表面和裂开的石缝,他什么也没看到,这里别说是蛇了,连只壁虎都没有。
“你让开。”赛瑟哑着嗓子。
“为什么?我怕!”
“你要再不从我身上下来,我保证我会用尽我死前最后一点力量把你丢到无底洞里面去。”
洛洛打了个哆嗦,立刻松开了他。赛瑟掀起裤脚,那四个紫黑色的洞好像变得更大了,黑血还在往外渗透着,不过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但是那被蜇的小洞里似乎长出了某种光滑的物质,他的整个脚踝都变成了青黑色。
“这是什么?”洛洛盯着那细小的光滑物质小声问。
“一定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好东西。”这钻心剜骨的疼痛让他几乎没办法好好说话,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在钻戒白光的照耀下,用铜蛇的尾尖对准了自己的脚踝。
“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她尖叫起来,想阻止赛瑟,却被后者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当那铜蛇的尖利尾部刺入中毒的皮肉之处时,赛瑟感到有火在灼烧,那剧烈的疼痛和畅快的灼焦感,让他几乎流出了眼泪。他整个人好像被刀子切割成了肉块又被放到炭火上炙烤似的,既痛苦又喜乐,整个人简直要发疯。
洛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赛瑟毫不留情地用铜蛇剜出那些已经变成紫黑色的皮肉,连头都没动一下,好像那不是他自己的腿。
那些被蝎毒浸染的血肉嗞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冒着淡淡的烟,里面那黑亮细小的东西拼命逃到墙缝的黑暗之处,最后整块血肉就变成了黑色的粉末消失不见了。
赛瑟几乎把自己的脚踝削成了骨头,然后又撕下他们带进来的布口袋,紧紧地包扎自己那血肉模糊的伤患处。
洛洛最后根本不敢看他,干脆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直到赛瑟长舒一口气,说道,“这下没问题了。你可以睁开眼了。”
她胆战心惊地从指缝往外张望,赛瑟的裤脚已经放下了,从里面露出包扎的布带结,而他的脸上竟然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之情,她试探着问他,“你,你……不疼吗?”
“当然疼,我又不是铜墙铁壁。实际上,疼得我差点要哭鼻子。”
“可是你看起来却很高兴……”
“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好像你爱上了一个自己无法得到的女人,明明很绝望很痛苦,可是你却沉湎于那种肝肠寸断的苦楚,无法自拔。你知道你永远无法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满足,无论你怎么索取也无法填满你的饥渴,可是这不满足却你心醉神迷,你恨不得一辈子这样下去。”
洛洛静静地凝视着赛瑟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真的很爱她呢,叶瑟。她爱你吗?”
赛瑟的额头掠过一丝乌云,随后这表情被他深深隐藏了起来,“她当然是爱我的。她怎么可能不爱我。”
“她说过吗?”
“她当然说过。”
“可是她却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洛洛紧追不舍。
赛瑟的脸上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事实上,没有人喜欢查查切切的女人,明白吗?”
洛洛咬了咬下嘴唇,刹那间赛瑟以为她又要哭了,不过她却绞着手,低低切切地说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只是非常羡慕那个女人罢了。”
赛瑟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才开头,“没什么好羡慕的。你才十五岁,以后一定会遇到很多爱你的男人。”
洛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尤其是赛瑟,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中毒伊始的紫黑色,但是脸色却白得像裹尸布,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发抖,这也难怪,任谁把自己的腿当成铅笔一样狠劲地削都会变得像他一样苍白无力。可是在眼下的绝境之中,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们在钻戒的白光之下吃罢了饭,所谓的饭也只不过是用纸裹好的面包,不过这面包看起来虽然平淡无奇,不香不甜也没有加黄油,但是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清香,没吃几口就饱了。还有那水壶里的水也是如此,无色无味,不凉不热,浅浅的一小口就能解除全身的干涸燥热。
洛洛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无比的黄金酒壶,里面是赛瑟从未喝过的碧绿色烈酒,尝起来既有青草的清新,也有百合的芬芳,还有无花果的甜美,从舌尖到舌根变幻出不同的美妙滋味,再火辣辣地流进冰冷的胃部,几乎让人的每个毛孔都能跳起舞来。
“真是不可思议,维洛戈萨的好酒我几乎都喝过了,但是你这酒我还是第一次喝,”赛瑟赞叹着端详那黄金酒壶,手指轻抚过上面镶嵌着的红宝石和紫水晶,还有一圈碎钻,样式非常特别,“还有这些水和面包,吃下去就知道和普通的不一样,这也是你们安息宫特制的吗?”
“当然当然,安息宫地处科琳烈圣山,我们平时又不和世人接触。所以制作的食物都很朴素简单,却特别扛饿。”洛洛急急忙忙道,一把抢过赛瑟手里的酒壶,“还给我啦,你可别把我的酒壶摸坏了。”
赛瑟嚼着面包,若有所思地看着洛洛,好半天又问道,“安息宫里面除了你还有多少人?”
“只有二十个,”洛洛低声说,垂下长长睫毛不去看赛瑟的眼睛,“但是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
“小丽雅和阿尔贝也属于这二十个人吗?”
洛洛抬起眼睛,很惊讶赛瑟把她随口而出的话都记在心上,“是啊,没错。我们三个从来都不分开,其余的都想把我们拉下来,他们嫉妒我们的友情,但是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拉下来?”赛瑟重复了一遍。
“没错,拉下来。他们休想得逞。”
“看来沐基洗活了八千年还不能算是一个好领袖嘛,”赛瑟戏谑道,“竟然连二十多个小孩子都摆不平。”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洛洛羞涩地卷着衣角。
“你刚才说你和小丽雅还有阿尔贝从来都不分开,”赛瑟问,“现在你一声不吭就跑到伊西斯坑道来了,难道你不怕他们担心吗?”
“啊啊……他,他们会理解我的——”洛洛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我们,我们是好朋友呀……”
“是吗?”赛瑟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