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死了人,客人们都慌了神,眨眼功夫,楼上楼下便乱作一团,都往门外跑。
掌柜的愣了愣神,赶紧带人直奔月华的房间。九妹跟白玉堂分开哄闹的人群,也跟了上去。
一进门,只瞧屋中桌椅凌乱,一具无头女尸倒在血泊中,那凶手早已不知去向。掌柜的何曾见过此种惨绝人寰的景象,早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瞪着眼在旁边发抖。
白玉堂跟九妹上前查看了尸身,九妹转身叫掌柜的快去报官,又道:"把前门后门都让人堵了,不许放一个人出去。”掌柜的慌的没注意,见九妹如此说,便打发楼里几个打手将前后门都暂时把住,待县令来了再做分晓。
白玉堂看了看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手法干净利落,像是会家子所为,一时沉吟不语。
九妹见他默不作声,心中着急,问他可有看出什么端倪。白玉堂微一沉吟,刚要说话,忽见门口一个身穿彩缎的女子一闪而过。白玉堂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拔足追了出去,朗声道:"姑娘请留步!”
那人一听有人喊他,心中一动,不但脚下不停,还撞翻了几个客人,一路径奔楼下而去。
"快拦下那人!他是凶手!”白玉堂大喊一声,说话间人已跃出栏杆,往楼下追去。
上翠华楼的客人大半都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有钱老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听凶手来了,吓得登时乱了方寸,没头苍蝇似的在厅里转来转去,都往门口涌去。那人借着众人大乱之际,混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企图夺门而出。守在门外只两三个人,哪能挡住,很快门板都给人群冲塌了,还有好几个人慌忙间给人撞到,坐了后来人脚下的肉垫。
白玉堂怕那人逃出,大喝一声,一招鹰飞冲天,朝那人头顶抓下。那人也绝非庸手,闻得身后劲风直响,抓起身边一人当做人肉盾牌挡住了攻势。白玉堂迅疾变招,那人已射出一把金针朝白玉堂面门飞去。只闻砰砰砰几声金铁交击几声那人已给白玉堂挡住了去路。
那人将手中之人向白玉堂掷去,脚尖轻点,翻身攀上栏杆,朝过道奔去。九妹闪身上前,左手探疾,手里那柄折扇已照那人的小腿环跳穴打去。那人只觉小腿一疼,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只是这一阻的功夫,白玉堂已仗剑而来。那人忍痛跟白玉堂过了数招,眼见不是对手,虚晃一招,只听砰啪,那人已飞身撞破窗格,跳上房梁逃了。
"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走!”白玉堂摔下一句话,人已飞出窗格子不见了。
九妹哪里听他的话,也跳出窗户跟了上去。
那人腿脚灵便,待白玉堂跟九妹追出去,人已在数丈之外,很快便要消失在黑暗中。白玉堂提了口气,拔足急追,九妹轻功不及,远远的落在后面,但也决没有放弃意思。
三人一前一后奔出数箭之地,很快来到城门口。此时,城门早已关闭,那人将身上的衣裳扯了,脚尖点了点,刚要踏墙而上,右腿一重,回头一瞧,竟被人死死的拉住了。
"你究竟想怎样?”那人喝道。
白玉堂笑道:"自然是想请阁下跟我回去,交出那样东西来。”
"做梦!”那人身子旋了旋,使出连环腿,将白玉堂迫住,又顺手抄起一把金针激射而出。
白玉堂躲闪之间,那人已踏上墙头,消失了踪影。白玉堂也跟着翻出了墙头。九妹见他二人离去,暗暗叫苦。自忖自己轻功不怎么行,只得乖乖的连跳带爬的翻了出去。
出了城,奔出十几里地,那人便如鱼入大海,转过一片茂林就此消失了踪影。
白玉堂不见那人踪迹,正待寻找间,忽听身后有人。一招探龙手,反手揪住了那人的臂膊。那人吃痛,叫出了声,白玉堂转头一瞧,原来此人是包九妹。
"怎么是你?”白玉堂吃了一惊,赶紧松了手,"不是让你好好在楼里呆着吗?”
九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边揉胳膊边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抓我的犯人关你什么事?”
白玉堂嘻嘻一笑,这丫头还真是任性,"抓疼了没有?我瞧瞧!”说着就要瞧九妹的伤势。
九妹赶紧躲开,"不要脸,又要占我便宜。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什么男女有别?他白玉堂才不在乎腐儒那一套,将九妹拉过来,也不管她大叫大嚷,推拿数下,这才放了手。
"你这个。。。”九妹气不过还要骂几句难听的话,却发觉自己的胳膊给白玉堂推拿之下,竟然疼痛立解。九妹诧异的瞧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怪不得在江湖名头响亮。
"凶手呢?”九妹扫了林子一眼,问道。
"跑了!”白玉堂云淡风轻道。
切!还以为他真有本事呢!九妹不屑,一瞥眼间,见地上有几滴还未干涸的血迹,在暗夜密林中发出幽光。料想来人定然还未走远,便要追上去。
"去哪里?”白玉堂一把拉住她。
"自然是找凶手了。”九妹甩开他,"不过,我可警告你。这人是我的,没你什么事!”
白玉堂瞧了她一眼,似是不以为然,笑道:"好歹这人也是我先抓的,怎地就是你的人了?”
"我可是奉本县县老爷的命来查案的。可谁知被你这么一搅和,人证死了不说,连凶徒也跑了。你还有脸来跟我抢人?”说罢头也不回,走出了林子。
......
月亮如水,九妹一路追踪血迹,不觉间来到了一座寺庙。那寺庙前后古柏参天,孤零零的立在前方。九妹探了探地面,见血迹到了这里就消失无踪,料到此人定是进了里面,避开前门来到了后墙。
此时已过初更,寺院里一片寂然。九妹将腰间的长索轻轻一甩,钩子便攀上了墙头。她拉住绳子,翻进了院中。
这寺院甚大,除东南角露出几点光亮外,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看着还真有点渗人。
九妹定了定神,打算先去有灯光的那间屋子瞧瞧。
不料,她刚来到东南角那间厢房,就给房里的人发觉了。只听噗噗几声响,一柄折扇飞掠而出,正中九妹面门打来。九妹给这劲风一迫,登时觉得呼吸困难,却待闪身,已然不及。好在,白玉堂及时赶到,挥剑将那折扇挡开,救了九妹一命。
"怎样?没我不行吧?”白玉堂笑道。
九妹惊疑不定,还未说话,屋中已掠出一人。白玉堂将九妹挡在身后,九妹定睛一瞧,惊讶非常,"柴玉!”
柴玉本以为有歹人闯入,此刻见到九妹也甚是惊讶,欲待说话,只见她身边跟着一个白衣男人,眉头微皱,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他是谁?”
白玉堂见面前之人贵气逼人,一副有钱人家公子哥儿的模样,问九妹道:"这人你认识?”话是如此说,但手里那柄长剑却并未放下。
九妹察觉出两人之间有些不寻常,急忙打圆场道:"认识,认识!”指了指柴玉道:"这位公子乃是我的朋友,柴大公子。”说罢又转身对柴玉道:"这位是白公子,白玉堂。”
白玉堂?柴玉冷冷审视了对面这人一眼,说道:"阁下可是曾大闹皇宫的白玉堂?”
"不敢!”白玉堂拱拱手,傲然道。
九妹见两人都神色不善,打岔道:"我说柴大公子,你怎么在这庙里?难不成几日不见,你真的看破红尘,打算出家不成?”
她说这话本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却不料柴玉并不领情,淡淡道:"这里的方丈跟我是旧识,半月前他说庙里出了怪事,我特地来瞧瞧。”又道:"你怎么来了?”
九妹将今夜翠华楼有人被杀,自己跟白玉堂追凶之事简要说了,又道:"我们追到此处,那人就不见了。”
"哦?你是怀疑凶手是庙里的人?”柴玉道。
"正是。”九妹想了想忽然道:"你说庙里出了怪事?什么意思?”
柴玉告诉她,这庙里一个小和尚一年之前下山化缘,回来之后就不明不白的疯了。
"近来,他更是说自己见到了鬼,闹得庙里不得安宁。方丈知我就在附近游历,所以就邀我过来瞧瞧。”
一年之前?"他去哪里化缘?难道没人跟他一起吗?”九妹摸了摸下巴道。
"方丈打算建造一座佛堂,苦于没有银两。正巧听闻那新上任的县官老爷是个敬佛之人,所以写了一封书信,希望能筹借一二。送信之人一共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这名叫法从的小和尚。可谁料,他却不明不白的疯了。同行的师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件事一直悬而未决。”
"新任县令。。。那不就是皇甫谧吗?”九妹恍然道。
"正是如此。听你的口气,你认识这人?”柴玉道。
"何止认识!这人一年前不明不白的死了,否则我表哥也做不了这新县令。”
"你是说,上任县令之死很可能跟法从之疯有关了?”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九妹问道。
柴玉沉吟片刻,忽然抬头道:"走!咱们即刻就去见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