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近郊,翠屏山。
从死者的衣饰看,此人应该是这里的农夫。死因是脖子前部一到十字伤口,柴玉说这种刀法有些像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金绝十字刀。但至于究竟是不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毕竟这种武功现在只有在百年前的武功图谱上有记载。
"这条河的上游在什么地方?”柴玉问。
九妹顺着逆流望去,一时摸不着头绪。她虽在此地住了将近三个月,但从不知这条河的源头在哪里。只是听流心提过一嘴,此河名叫绝命河,意思是整条河因太过寒冷,任何生物都不能存活。
"你早知道这里根本钓不上鱼来?”柴玉斜眼瞧她。
九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笑道:"我也不十分确定,还以为流心只是说着玩儿的。呵呵。。。"
”是吗?”柴玉神色不善。
"我向妙心和尚发誓。”九妹一脸诚恳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同时真心希望妙心不会因自己这个小谎遭遇什么不测。
柴玉啧啧两声,嘲讽道:"妙心肯定很后悔认识你。”
九妹干咳一声,忽然道:"我有一种想法。。。”
"是什么?”
"一个农夫在深山之中无辜被杀,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或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
这不是废话吗?柴玉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九妹不死心,又道:"对方还使出了江湖失传已久的什么来着?”
"金绝十字刀。”
"对。”九妹竖起一根手指,"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农夫使出此中歹毒的刀法呢?”
柴玉猛然转头,将九妹吓了一跳,只听他道:"除非这个人并不是农夫。”
"不错。”九妹拿起死者的手指反复瞧了瞧,最后只能摇头叹息,"但此人受伤并无练功时留下的老茧。莫非他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探子?”
不会武功还能当探子?柴玉对九妹的新鲜观点不予置评,"天下之大也不止刀剑这一种武功。”
"什么意思?”九妹将这死尸从头到脚翻了一遍,说话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江湖上有一门武功用的是极细的蚕丝,蚕丝柔韧不易断,是很好的杀人利器,只是要练这种武功及其困难,对修炼者的要求极高,不是童子功,一般是很难有所成就的。”
"你是说,这个人修习的可能就是这种功夫?”九妹正低头从尸体的腰间死命的拽着什么东西。
柴玉摇头:"只是猜测而已。但这个组织在十年前已经被朝廷一举歼灭了,莫非又死灰复燃了?”
九妹终于从这人腰带的缝隙中抽出了一团物事,"这个组织叫什么?”
"天蚕盟。”柴玉望着清澈的河水说。
"他们都用蚕丝杀人?”
"不错。”柴玉回头,见九妹真一脸得瑟的盯着他,手中还捧着一团蚕丝。那蚕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刺的人眼睛发痛。
"你从何处得到此物?”柴玉显得有些惊诧。
九妹耸肩指了指死者的腰间。柴玉略一沉吟,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天蚕盟又再现江湖了?
。。。。。。
柴玉是在深夜收到朝廷的征召文书的,皇上要重修宫中的静修院,因柴玉博览典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见过金陵塔的人,所以皇上特地找他回去商讨修建事宜。
"公子,皇上这时重修静修院是何意思?”宋奇将大氅披在柴玉肩上。
"听说今日皇上新得了一个法师,对其十分信任,或许于此有关。”柴玉将袍子抬起登上了马蹬。
"可公子一直对朝廷之事并不过问,怎么会想起让您回去商讨此事呢?”宋奇将柴玉扶上马,自己上了另外一匹。
早年间,柴玉得到一本宫中建造残本,里面绘有前朝修建的金陵塔之形。金陵塔乃是帝王的象征,历代帝王都会修建此塔以彰显自己真命天子的身份。只是大宋建立后,太祖皇帝对此中邪说并不认同,是以本朝一直未于修建。不想,当今天子竟突然想起此事,而柴玉本身精于建造之事,的确是最佳的人选。
但对于此塔的修建跟静修院重造之事,柴玉是有所保留的。大宋立国百年,财力并不弱,但为了一个法师重修荒废多年的宫中观宇是否太过了些?可朝廷有命,柴玉不敢耽搁,连夜策马往汴梁疾驰而去。
九妹在玉新观这么久,不光学会了扫洒做饭,还跟流心学会了做豆腐。这日,她刚将自己新磨好的豆腐拿出来晒干,红莲就很鸡贼的吩咐她给对面的公子送一屉过去。
"师父,咱们只做了两屉而已。”九妹将豆腐放在木盒子里,晒在院中。
"哎呦。”红莲擦了擦鼻子,"远亲不如近邻嘛。咱们以后心许还得求人家帮忙呢,再说这一屉豆腐算什么呀。”
九妹嗓子眼儿咽了咽,对红莲老尼的如意算盘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将豆腐装进篮子,往柴玉新宅子而来。可看门的却说,柴玉已于昨日进城去了。
"是有什么事吗?”九妹将篮子交给看门人。
看门人摇了摇头,柴玉昨夜走的甚急,并没有留下口信。
从柴家出来,九妹悻悻的往回走,到道观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深山之中,夜里彻骨的冷。九妹紧了紧身上的棉衣,一种莫名的孤独感突然从四肢爬遍了全身。厨房的灯还亮着,九妹知道流心还等着她吃饭,但她没有心思吃饭,而是上了望楼。
望楼高高的立在群山之间,远处灰蓝的翠屏山尽收眼底。九妹迎风而立,忘记了寒冷,在点点星空下,绝命河如一条明带绕着山峰蜿蜒曲折伸向远方。
"这条河的源头在什么地方?”柴玉的话猛然间在耳边跳了出来。
九妹顺着河水流出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森森密林,群山夹裹,蓦然多了几分神秘恐怖之感。九妹猜测这源头应该就在哪坐山的山体中,但到底在哪里呢?她一时还摸不着头绪。
在望楼之上,九妹想了很多,从河里飘来的那具尸体到天蚕盟。。。。。。
此时,厨房的灯已经熄灭了,她猜想流心可能已经睡了。啥时间,九妹有一种天地只有一人的孤独感,她深深吸了口夜气,寒气顺着喉咙蔓延开来,一直到五脏六腑。她觉得颓然的精神为之一振,正向下楼去,却忽然瞧见一个黑影往后山飘然而去。
红色的斗篷,颀长的身形,莫非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