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然带着小屠夫、宋白夜、青玉三人,和唐信安立即开始往回赶路。
中途,唐信安放出了一只像是隼一样的灵兽。
天元秘境的灵兽,在苏安然看来似乎比玄界更多一些,具体的原因他不太清楚,但反正他是看到不少宗门和世家都有驯养灵兽,而且这种驯养还和御兽的情况不太一样,双方之间更像是维持着一种主仆的关系。
唐信安的身上带有御兽师标配的驯养环。
这种驯养环内部自成独立空间,可以用来存放活物——理论上而言,拿来装活人也不是不行,只是由于内部空间狭小,所以无法用来藏人,这也是为什么大型灵兽都是跟随在饲养者身边的原因。
这种灵隼,是北唐皇朝用来快速传递情报和消息用的。
每一只灵隼都只会认得自己的饲主和一个专门用来收消息的情报驿站,所以唐信安放出这只灵隼传递消息后,北唐皇朝如果想要和唐信安联系,也就只能通过这只灵隼将新的消息传递回来,其他时候是无法联系到唐信安的。
也正是因为,所以为了维持保持消息的及时性,唐信安准备了五只灵隼,并且每隔七天就会放飞灵隼一次。
毕竟灵隼一次来回就需要十来天的功夫,所以如果不多准备几只灵隼的话,各种情报消息的传递就会出现延滞。
三天前,唐信安才刚收到北唐皇朝前线传回的情报,不过这份情报的记录日期已经是七天的事了,当时南线还很稳定。但现在,苏安然和唐信安都猜出裂魂魔山蛛已经越过了防线,进入了北岭,所以唐信安传回的消息对于此事只是略提了一句,重点还是在于后续的布局安排上,让人密切关注这只裂魂魔山蛛的动向。
此次,既然这只裂魂魔山蛛露头了,那么就绝不能再给它潜伏消失的机会。
如此又过了几天,唐信安和苏安然等人终于回到了乾元皇朝的边境防线。
一切正如苏安然和唐信安此前所推测的那样,这道防线已经名存实亡——几大家族和王室、宗门联合布下的防线,都已经处于崩溃的状态,这次裂魂魔山蛛不顾一切的进攻姿态,着实让北唐皇朝感到压力异常,以至于随着后来终于修为境界不高,只有第八境而已,但作为一朝代表,他的威仪还是摆得相当足,在一众上仙第九境的修士里,自然算是鹤立鸡群。只不过他大概是没想到唐信安这位老祖宗居然也在,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装孙子——此时他大概已经明白为什么其他修为境界明明比他还强的人都不愿意来当这个代表了。
有唐信安在,北唐皇朝来谁都得当孙子。
昆仑派来的人并非冲星子,而是另一位大昆仑长老,据说在十八席长老里排名第三,在场的其他人都称他为三长老,至于名字道号是什么,则没有人提到。
龙虎山的代表是一个女子,但名字却相当的霸气。
神雷道君。
据唐信安所言,这个女人一身雷法惊天地泣鬼神,寻常同境界修士甚至连她的身都无法靠近:五丈之内便只会感到一阵煌煌雷涌,似乎此人的自我小世界无时不刻都在影响现实。
宋白夜在见到这个女人时,便露出相当忌惮的凝重神色,这让苏安然知晓唐信安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的传闻。因为如今整个天元秘境,宋白夜是第一位从诡物化作人形的特殊存在,除了道法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手段能够伤到他,而在诸多道法之中又以雷法为最。
此女的实力,应该是在在场所有修士之中仅次于唐信安的存在。
至于社稷学宫的代表,来的是一位大宗师。
谭星的授业恩师,盛七。
据说此人的本名不叫这个,但他是社稷学宫其中一位圣贤招收的第七位弟子,同门称其老七,久而久之后,他的本名便也没人记得了。而随着他昔年的同门伤亡,曾经的七师弟也变成了如今的大师兄,所以他便干脆自称盛七了。
其他人只带了数名、十数名弟子,甚至神雷道君连一名弟子都没带,唯独这位盛七带了足足一千名弟子而来。
不过考虑到他是兵家传人,所以对于他的行为自然也不难理解。
“谭星已经在给我们布局了。”
几人在抵达这个王都后,便开始到处收集线索情报,一天后重新汇聚共享情报时,盛七便第一个开口了:“谭星自变成妖物后,的确已经没有了人性。若是以往,他行军手段虽酷烈,但也不至于做到如此灭绝人性的程度。”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破了他的计谋。”
“破不了,这是阳谋。”盛七摇了摇头,“这奉安国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但他却被另外几个国家夹在中间,所以谭星往哪个国家而去都有可能,在缺乏足够的情报前,我猜不到他的真正目标,所以这周边四个国家都有可能是他接下来的目标。”
;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再等他袭击一次,才能断定他会在哪个国家出现?”昆仑派三长老挑了挑眉头。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同时对这四个王国出手,让我们无法得知他的真正目标。”盛七沉声说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他的阳谋。哪怕我们提前知道他的做法,我们想要阻止和预防,也始终只能分兵四处前往支援。但他的阳谋是把我们分化,接下来的计谋才是针对我们的自身。”
苏安然感到一阵头痛。
他没见过自家五师姐指挥,但空灵、青玉等人是见过的,而根据事后的描述,苏安然知道自家五师姐的用兵就两个成语:堂堂正正、迅雷不及。
她不讲什么阳谋、奇谋,就直接在战场上给你摆开阵势,然后挥军攻杀,而任何针对她的奇谋、陷阱、阴谋也统统无效,因为她用兵战术相当的稳健,不贪功不冒进,根本就不管对方布了什么陷阱战略,由始至终都是按照着她自己布下的战略来实施,将战争节奏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上。
所以,战争对王元姬而言,就真的只是数字上的变化而已。
但谭星不同。
他更重视谋略。
他拥有非常长远的大局观,而且也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进行布局,从不计较于一时的胜负,甚至有时候为了麻痹对手,还会拱手相让数场战争的胜利。等到对手意识到这些胜利并非蜜糖而是毒药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北唐皇朝就是这方面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说已经患上了pdst,那位北唐皇朝代表此时就在瑟瑟发抖。
所以和谭星的交锋,你光是想到他的下一步会怎么做那是不行的,必须得找出他的最终战略目标,那么你才有可能把握住主动权,否则的话便一直都是被谭星牵着鼻子走。
这一次裂魂魔山蛛成功南下进入北岭,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时,苏安然不由得在想,如果是自家五师姐在这里的话,那么她会如何应对谭星的阳谋呢?
“他要让我们分兵的原因是什么?”
“废话,想要各个击破啊。”北唐皇朝的那位代表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语气。
在场的众人里,只有苏安然的身份是“太一门代表的护卫”,这是一个比他还低的身份,所以他才敢如此开口。换了其他代表的话,这位北唐皇室的代表恐怕连个p都不敢放。
“苏师弟,你有什么想法?”唐信安开口问道。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北唐皇朝得赶紧把内鬼找出来。”苏安然皱眉说道,“如若不然的话,我们的动向便会一直被谭星所掌握,那么接下来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们会永远落在对方之后。”
“你什么意思?”那名北唐皇朝的代表相当不满,“你这突然把矛头指向我们北唐皇朝是几个意思?老祖宗,你可不能听信此人的一派胡言,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要团结,绝不能因此而被分化内讧了啊。”
“住嘴!”唐信安低喝一声。
“我觉得这位苏护卫言之有理。”盛七望了一眼苏安然,然后便点了点头,“此前我也误入盲区了,幸得苏先生的提醒,我才幡然醒悟。若我们真的分兵四国的话,那就真的中了谭星的圈套了。”
神雷道人和昆仑派三长老一脸不解,他们的小脑瓜子显然还没转过来。
“谭星在故技重施。”唐信安沉声说道,“分化我们的确是他的目的,但只能说是目的之一,而非主要目的,甚至就连分化我们都不是为了要各个击破。”
“苏先生你当一名护卫,屈才了。”盛七也跟着说了一句。
“你想跟我抢人?”青玉别的可以不开口,但唯独这一句话不行,她必须得表态。
盛七笑了笑,却不在说话,但他脸上的神态却清楚的表明一个意思:我堂堂大宗师,不跟你这个小女子计较。
青玉冷笑一声,然后随口说道:“还兵家传人,从头到尾都被谭星牵着鼻子走。就算一开始的时候,你们社稷学宫没有参战,所以对于战局情况不了解,导致没看出具体的战略目标,那么现在呢?……奉安国被灭,地处四国夹缝,这些情报都是我们已经知道了的吧?结果你就只看出了一个分而化之的阳谋,其他啥也没看出来?就这?”
“老夫说了,是老夫走入误区了。”盛七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就是谭星青出于蓝了呗。”青玉又继续开口,“这点你承认吧?”
盛七抿着嘴,不敢接话了。
他已经看出青玉的意思,这个女娃是要诛心!
如果他敢接话,承认谭星青出于蓝,对方肯定要对自己的大宗师身份提出质疑,怀疑自己的能力。而如果他不接话的话,那么他也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的计谋能力不如谭星,依旧是自身能力与地位不符。
“小女娃,你的嘴上功夫倒是了得……”
“苏安然,这死老头轻薄我!”青玉突然大叫出声。
“我没有!”盛七脸色一变,“你怎么能够如此污蔑我?”
“我今天才刚和你见的面,你却说我嘴上功夫了得,似乎我和你有什么私情似的,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你不要脸,我可是要脸的!”青玉怒气冲冲的嚷道,“没想到你作为社稷学宫的人,竟然如此污言秽语,辱人清白!你们社稷学宫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这位盛七被气得根本说不了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他是兵家出身,而不是纵横家出身,这舌辩之能还真不是他所擅长的。
神雷道君和昆仑派三长老,看向青玉的目光也有些凛然。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太一门的代表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哪怕自污名声也要黑了整个社稷学宫的名声。
在他们看来,这等手段已经有点过了。
毕竟社稷学宫怎么也是儒家学派,最重视的便是名声了。
难道,这太一门就不怕因此得罪社稷学宫,和社稷学宫开战吗?
要知道,社稷学宫的门徒可是遍布天元五州九大皇朝的,就连龙虎山和昆仑派都不敢如此得罪社稷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