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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两个拿着拖把畚斗的小年轻又把工具举起来了。
对面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误会误会。我朋友酒喝多了,非说他家在这个方向,一路往这边跑,我们拦都拦不住,咱们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位大爷也伤得不轻,你们赶紧送医院去吧。我们刚才要打幺儿零,老大爷硬是不让,就怕花钱。”
看见玉书一脸不善,说话的那个人又补充道:“别介!我们没打算推卸责任。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和你一块去医院,该赔多少钱,我们一分不少给,你看这样行吗?”
玉书想了想,把这几个人撂在厂里,万一他们再闹事,还真有点麻烦。索性一起带着走吧,万一路上他们不安分,他就直接把车往派出所里开。
打定了主意,玉书便沉着脸点了点头,问明了两个小年轻的名字,知道他们也是自己厂里的工人,就吩咐他们暂时帮着看厂,等开工的时候给他们包个大红包。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是意外之喜,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怕玉书反悔,还殷勤地跑过去给他开车门。
玉书把人送到医院,期间跑前跑后,又是抽血又是拍片的,确定老刘没有脑震荡,也没有骨折的情况,就是脸上的伤可能留下疤痕,玉书的心才落了地。考虑到夜已深,老刘年纪也大了,就直接要了一张病床把老刘安排进去了。
忙完了这一切,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这才想起来妻子还在家里焦灼地等他电话,习惯性地去摸电话,却摸了个空。
玉书才想起来,电话落在车上了,匆匆跑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驾驶座上,屏幕漆黑。
玉书有些奇怪,昨天晚上才充的电,这才几个小时电量就耗尽了,可见大牌也不是那么名副其实的。
再回到医院大厅,就看见三个男人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己,刚才醉醺醺地推人的男人也清醒了,一个劲儿地跟玉书道歉。
老刘既然是小伤,玉书就便不打算追究几个人责任了。
没想到玉书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三个人交换了一下几个人才懂的眼色就争先恐后地走了,唯恐走慢一步,玉书就改变主意。
很多年后,玉书每当想起这一幕,就觉得心痛难当。
余生的日子,他曾无数次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强硬一点,选择直接报警,而是选择了息事宁人。
……
“哇……哇……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漆黑的房间里毫无预兆地响起小孩子的哭声,玉梅立即惊醒了。
打开灯一看,就见陶陶坐在床头抹眼泪。
玉梅赶紧把小丫头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动作娴熟。
从小两个妹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哄孩子很有一套,陶陶很快安静下来。
小丫头泪眼朦胧:“大姑姑,我妈妈呢?妈妈不要我了吗?”
玉梅皱眉,大哥那边什么情况不知道,大嫂去接人,按照路程,往返也不用两个小时,现在也该回来了。
结果这夫妻俩谁也没打个电话说一声,真是太不靠谱了。只好耐着性子哄陶陶:“不是哦,你爸爸妈妈临时有事,所以才把你送到大姑这里来了。”
“可是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看见妈妈丢下我自己走了。我一直喊她一直喊她,她也不理我……”
玉兰在门外敲门,“阿姐,我好像听到陶陶在哭?”
玉梅抱紧陶陶,回答玉兰:“不是好像,大嫂昨天半夜把陶陶送过来了。你进来吧,门没锁。”
玉兰从玉梅怀里接过哭得可怜兮兮的小丫头,问玉梅:“出什么事了?”
玉梅把事情经过一说,玉兰心里就一咯噔,“胡闹,大半夜的你怎么不拦着她?大哥一个大男人,带着钱包哪里不能去?再不济直接在厂里对付一宿有多难?”
玉梅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直接抓起电话快速按下号码。
她先给何喜梅打电话,对方电话关机,再打给玉书,还没开口,玉书的声音透着疲倦:“你大嫂和陶陶是不是在你那儿?睡了吗?要是没睡就跟你大嫂说一下,厂里没事了,让她安心睡,我刚到家就不过去了。”
玉梅一愣,“不是你让大嫂去接你的?她把陶陶送过来就走了。怎么?你们没碰上?”
玉书傻了,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我没打电话!我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根本没给她打过电话。我马上过来!”
玉梅直愣愣地看着玉梅,“出事了。”
陶陶看着两个姑姑的神色,瘪瘪嘴又想哭了。
玉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把小姑娘塞回玉梅怀里,不顾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直接给郝梅打电话,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几次拨错号码。
郝梅闭着眼睛一接起电话就被电话里冷厉的女声吓了一跳,“安保公司在本地的有几个算几个,全部出去找人,找我大嫂,这事算我欠大家一个人情。”
且不提郝梅手下的人倾巢出动全城找人。
对陈家人来说,这一天注定是灰暗的一天。
李爱华抱着哭累了睡着的陶陶坐在客厅里的,忧心忡忡:“这算什么事啊,找个人还能把自己找丢了?小喜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啊。你说她会不会迷路了?还是车子抛锚了?我就说工厂不要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一到晚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陈力知道老伴只是借着不停说话来掩饰心中的慌乱,就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倘若儿媳妇只是有事在路上耽搁了还好,就怕万一……陈力不敢往下想。
郝梅收到下属回报过来的消息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给玉兰打电话。
“人……找到了。”
玉兰一听她的语气里的沉重,一颗心就一个劲儿地往下沉,一直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半晌才哑声道:“结果?”
郝梅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有句话还是要说:“节哀。”
把地点告诉玉兰,郝梅挂了电话,取出毛毯小心翼翼地给那个宛如陷入熟睡的女子细心地盖好。
身为女人,她很清楚面前这个人曾经遭遇了什么,现在只希望玉兰年纪小,不懂这些,否则,一场风暴在所难免。
郝梅抬头望天,心里也像这阴沉沉的天一样沉甸甸的,一声叹息随着冷风消失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