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还得从三个月前的初三暑假说起。
因为是初中最后一个暑假了,所以辅导班和暑假作业就不可避免的像洪水一样涌来。
一向节省的妈妈为了在初三不让小良被别人甩在后面,一叠叠新簇簇的钞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硬往家教老师怀里塞,看着小良都心疼。
没办法,谁叫咱每次考试都是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半吊子分呢,像他这样的边缘生是最让人头痛的了。
每天早起背前一天没背过的的单词,老师上课都要听写。妈妈又休了年假,在家可以呆二十多天,所以就可以天天旁听老师讲课,实时了解孩子的学习状况。这种一对一就这点好处。
唉,惨了,要是听写不过,又得挨妈妈骂了。
单词最终是勉强背过了,但昨天剩的几道物理题和数学题。那镜面成相的定理,计算浮力,排开水的体积的公式,还有数学的二次函数的实际应用问题真让人头痛啊。
小良草草的在作业本上划拉了两笔就开始一天的补习生活。上午英语,下午物理,晚上数学。一天就在连天的哈欠和刷刷的笔声中悄然流逝,想到这小良扶着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妈妈总说,你暑假的前几天还好好玩了呢。你看那谁谁谁,人家一放了假就马不停蹄的去这个辅导班,那个辅导班。这么热的天,还骑个车子到处跑,想想他,你得多幸福啊。
是啊,人家能活,咱也能活。
小良晃了晃头,清醒一下,就翻出厚厚一沓暑假作业,不知所云的胡画一通。
这东西,就是我们写两个月老师写一个“阅”的事。
凭我们自觉?
唉,对不起了老师,要不就写不完了。
“嗵嗵嗵……”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呦,又走神了,小良忙胡乱抓起英语课本和练习册摆到桌子上。
“来了来了,”老妈笑脸相迎,路过小良房门也不忘数落他一句,“也不知道给老师开门,快去给老师倒杯水去,磨磨唧唧的。”
水倒回来了,老师也在书桌旁坐定了,和妈妈说一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然后就是关于小良的学习什么的。
小良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定然后翻开练习本,上面抄写着密密麻麻的单词,有十遍的,有五遍的。
“那字儿好好写,你看你写的,龙飞凤舞的,怎么这么不认真啊。”妈妈厉声说。
“哎,姐,别说他了,以后他好好写就行了。”老师劝道。
英语家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长得还勉强说得过去,就是满脸红里透白的青春痘让小良对她没什么好感。
说罢便顺手翻开小良英语书后的单词表。
在翻开的一刹那,她愣了一下。原来里面夹着一张被撕下来的杂志彩页,几个大字:”Avengers,whereareyou”(“复仇者,你们在哪?”)然后是浩克,美国队长,雷神,还有鹰眼,黑寡妇的图片跟上他们的详细解说,小良顿生一身冷汗。
他赶紧偷瞄一眼妈妈,妈妈眼睛不钝,一眼就看出那是她拒绝给我定的《科幻文摘》上的漫威超级英雄专题,是小良费尽心思才从同学那里讨来的。
如今网络游戏这么火爆,很少再有人关注那些幼稚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但小良不一样,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憧憬着他们真的存在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这让妈妈很是嗤之以鼻。
这个时候,看到这个,无异于星星之火,将要成燎原之势。但妈妈也还是得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矜持一点,还有就是那金贵的两个小时,每耽搁一分钟都价格不菲。
所以尽管脸色很难看但她没当场发作,而是抓起夹着的彩页,一面撕的很大声,一面恶狠狠的说:“等老师走了,这账咱们一块算,老实听课。”然后怒气冲冲的走出里屋,连课也不旁听了。
小良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双股颤颤。
接下来的听写本身就没记牢,经过这一番波折之后,更是跟新的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无奈的老师索性听写了一半就停下来,让他重新看和背。
妈妈在隔壁屋子大声说:“怎么回事,单词也没记住,干什么吃的,光干那些用不着的行。”
勉勉强强单词算是糊弄过去了。之后的新知识、课文、语法、句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良是一点没听进去。他总是看表,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让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晚些到来;但又想让它快点,希望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尽早化解危机。
时间却还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
终于,课上到尾声了,老师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算是为感谢这堂压抑的课终于艰难的上完了的一个小小的释放吧。
她嘱咐了小良很多,小良也心不在焉地听。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用功,完成作业,好好记单词,睡觉前看英语,英语很重要,小良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妈妈强颜欢笑地送走了老师,接下来的事情不说大家伙也肯定都知道。
一般就是,一顿从头到脚的痛骂,把以前的旧账再翻吧出来一块再算一遍。小良也许会解释几句,但这无疑于火上浇油,使狂风暴雨来的更加猛烈。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就这样伴随着小良的哭声和妈妈的骂声——爸爸回家了。
爸爸是比较温文尔雅,性格绵软的人,很少冲小良发脾气,不,是几乎没有。他也不喜欢妈妈总如此教育孩子。所以,更多时候他是小良和妈妈之间的双面胶。
这一次也是一样。看到孩子和孩儿他娘一人一个屋,一个哭,一个骂。就赶紧过去劝架,哄完这边,哄那边,而后家中又多了几声不急不慢的劝架声。
“别哭了,”父亲一看调和不成转而改变战略,略带严厉的说,“男子汉,怎么能说几句就哭鼻子呢,好了好了,妈妈说你也是应该的。”小良止住了哭泣,可还不停抽嗒。
“哎,你昨天是不是说物理老师今天有事来不了了?”爸爸又和声问。
“嗯。”小良呜咽着答道。
“那下午跟爸爸上班去吧,你不一直想去爸爸队上看看吗?”
小良还没答话,妈妈在隔壁又吵开了:“不许去!暑假作业总共才写了几页啊,他心里没数吗?在家好好补作业。”
小良听了又想哭,只听爸爸也大声说:“问你了么?你别说话,一天都在让孩子补课,作业可不做不完,这能都怪孩子吗?你觉得你给他补那么多他真正能领会多少,”然后又温和地对小良说,“这放假才几天啊,没事,以后再慢慢写,你想去吗?”
小良默默的点了点头,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流,也不知为什么,每回被妈妈骂就觉得心里委屈,。然大部分是自己做错了,但还是觉得心里难受想掉眼泪。
草草的吃过午饭,爸爸就带小良走了。妈妈还不甘心的说:“早点回来!晚上还有数学课呢,你昨天的数学作业做了么!?”
小良刚想回应什么,爸爸就重重的把门关上了,然后嘻笑着说:对惊魂未定的小良说“她说什么?我们没听见。”
小良像爸爸,脾气好,但爸爸在印象里除了偶尔喝醉过几次,吐过几次惹妈妈不高兴,其他几乎没什么毛病。这点小良不像他,小良觉得自己一身毛病,光犯错,惹妈妈生气。
其实过后想想就算妈妈脾气急,爱生气,那不也是在有火星出现时才爆发吗?
那张杂志彩页确实是昨天听到物理老师有事来不了的消息,高兴的小良拿出珍藏,在背单词的时候沉浸在和超级英雄并肩作战的幻想中,结果随手夹在书中忘记拿出来了。
求同学那么长时间,好话都说尽了,同学才肯将那页撕下来。倒不是同学也爱漫威英雄,而是那样书会散的,就不好存放了。而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他只是希望妈妈不再生气了,让他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
来到爸爸单位。
这俨然就是像《机器人瓦力》中地球被废弃后的场面,但比那个有序得多。爸爸拿出领班的气势给小良讲解,这里放废弃的油杆,那里是抽油机的抽压阀,然后是这泵那泵说了一堆,还有抽油机的工作原理,大体讲解了一番。所有油井上退下来的废弃的部件都分门别类地码的整整齐齐,一切井然有序,杂而不乱。
在大队的院中转了一圈后,爸爸接到了一通电话,看样子很急。
放下电话后,他低下头来对小良说:“井上出了点事,需要爸爸马上去,所以,你自己在这玩玩吧,离那些架子,油管远一点,别掉下来砸着你。玩累了,就上爸爸的办公室,那个董伯伯在那,你还记得他吗?咱们一块吃过饭?你就找他去就行,千万别乱跑,爸爸忙完了就回来接你,昂,听话。”
说话间一辆高大的工程车由远及近停在了他们面前。上面下来几个同样焦急的人,跟爸爸简短的说了几句就都跳上车。随后伴着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留下一阵扬起的土灰消失在大院门口。
爸爸走后,小良仍然新奇的在井架与钻杆之间跑跑跳跳,好不自在。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爸爸单位大院的西北角上.这里堆着成堆的杂物,大都是些遗弃的生活用品之类的。应该是等着集中起来卖给废品收购站吧。小良这样想。
欸,那有个水晶球。小良看见有个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于是,他看四周无人,就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快速爬上废品山。抓起来一看,水晶球的侧面已经开裂了,打开开关还能勉强响两下。
小良便垂头丧气丢掉它,再看四周。
孩子的失落转眼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又看到了一盘音乐磁带,上面都是歌名,他就又高兴的看着,哼着自己熟悉的歌,有时甚至手舞足蹈。
这就是孩子,什么时候都有乐趣,什么时候都不会感到无聊。小良就在废品山之间,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他放下一个五音不全的旧音乐匣时,又被不远处一个很不起眼的银色小盒吸引住了,它那上面若隐若现的画着一只鹰的标志。
它是……
这标志太熟悉了。
那标志在太阳的的照耀下像镀了一层金一般。虽然离得近,但却是在小良够不到高处,他环顾四周:
这难不倒我。
他心想。
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够到了,小良单脚站在一只椅子横着的腿上,使劲伸着胳膊抓那个盒子。
终于,在快要掉下去的危险时刻,他拿到了。
那是一个满是泥土的盒子,上面斑驳陆离,印在上面的字迹早已被消磨殆尽,只有那个鹰的标志还若隐若现,要不是阳光的照射都很难看清。
没错,这绝对是神盾局的标记。
小良高兴的想: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当神盾特工了呢?
说不定真的存在这个组织呢。
要不然,纽约那次天然气连环爆炸,好多精神病人说看到外星人的话怎么解释呢?
一个这么说,是精神病,那么多人都那么说,而且说的都惊人相似,再解释成医学问题就没法再让人信服了。
小良越想越兴奋,那这里边装的什么呢
九头蛇的秘密极地的地图,还是终极武器的设计图纸?
小良仔细的擦干净上面的泥土。
这貌似是从土里刨出来的吧,小良想,可怎么打开呢?他左抠右抠,却怎么也打不开。
“这么紧。”他小声说。
下面踩的椅子腿开始松动,可他一点没有察觉,心思全都放在怎么打开它上了。
嗯,别急,一定有个什么方法,让我再仔细看看。小良又好好把这小盒打量了一番。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侧边的一个凸起的按钮上,应该会弹开吧,或许这个是关键,要不然就真没办法了。
于是他就屏息凝神的按下去,紧接着小良就感觉那个小盒开始轻微的震动,之后盒盖自动反转,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指纹识别器。
天哪,这是……
小良还是头一回见这么袖珍的指纹识别器。
正当他想用自己的手指碰碰运气时,只见一旁的显示屏上出现“Thanks”的字样,之后就是咔的一声。
盒盖自动打开了!
还没等小良惊喜,一道蓝色的强光直插云霄,射向天际。与此同时,他听见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一时间他手足无措。
怎么办?
他慌忙移动了一下发麻的脚。
就在这时,椅子腿猛地一沉。小良也一下失去了平衡摔了下去,一旁的废品山也跟着倒了下去发出巨大的的响声和烟尘,小良不知自己的身体被撞击了多少下,眼前迷迷糊糊的只剩那道强光的蓝色。
朦胧中耳畔还模糊的响着爸爸的叫喊声,从来没见一向遇事不慌的爸爸那样歇斯底里和绝望:“小良,我的儿子啊!!快来救救他啊。”
还有很多熟悉和不熟悉的叔叔伯伯们急迫的声音,还有搬东西时,金属碰撞的声音,摔砸压在小良身上杂物的声音。
“快快这边,我看见他的头了,小心!”
“别压着他的脚,那边……搬起来,慢点!”
“别管那些了,来这边,把这个抬一下,来……”
“还有…………”
“…………”
然后小良就慢慢睡着了,感觉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是在一条好长好长的路上走,没有尽头,就一直走啊,走,两条腿灌铅似的僵硬与沉重,可它们仍旧倔强的机械运动着向前踯躅行进……
“怎么样?要不要送医院啊?”这应该是那个董伯伯的声音。
“叫你带他来,你看看儿子现在成这样。我告诉你,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了……咦咦……”妈妈带着哭腔说。
“那个地方本来是有护栏的,后来也没人去,就拆了,谁知道他跑那么远,这么热的天,还以为他就玩一会就跑到屋子里去了呢。”爸爸的情绪更激动。
小良慢慢的睁开眼睛,想要抬起头来,可头像炸裂一样剧痛,转转眼珠都很困难。
“他醒了。”眼前是文献叔父,他是爸爸非常要好的朋友。
“小良,你怎么样?”爸爸焦急地问。
屋子里沸腾起来,干爹,友军伯父,办公室的董伯伯还有很多不大熟悉的叔叔伯伯们赶忙凑过来。
“怎么样?儿子,哪不舒服?”爸爸急切地问。
“头……头疼。”小良虚弱的说,嗓子里好像堵了个东西,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儿啊,小良,怎么……”妈妈好不容易挤进来,就开始泣不成声,小良一看妈妈哭了,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
“妈……妈”小良呜咽着。
妈妈更是失声痛哭。
众人赶忙扶起跪倒在地的妈妈,搬个椅子来让她坐下。
爸爸埋怨道:“儿子本来就弱,你还哭,惹得他也哭。你说你们女人家……行了,别哭了!”
妈妈哭着说:“一天天这么不上心,你那井又不是离了你就塌了,儿子在这都牵不住你么?还说我,你是他爹,就看一下午就成这样……”
“你……”爸爸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众人见状赶紧将他们俩劝住。
(未完待续)